第五百五十七章 远庆九年,悄然而至(第2 / 2页)
皇后摆了摆手:“三郎虽收敛了几分心思在政事上,骄纵任性依然深入骨髓,他念念不忘的,还是广平这丫头,圣上也纵容着他,这样也好,说明圣上并没有因为宛妃的缘故,把三郎往储位上推的念头,将来一国之君,执迷与儿女私情也太不像话,他的婚事我不便插手,太后自有打算。”
正如皇后所料,慈安宫里,太后也正在进行试探——
不过多久,皇后就听说了天子今晚欲留宿翊坤宫的事儿,不动声色地挥了挥手,打发宫女退出暖阁。
暖炕一侧坐着的孔夫人倒是微有浮躁,蹙眉说道:“陈氏颇获圣宠,后宫里也唯她膝下有两个皇子,娘娘可不能吊以轻心,陈家已不容小觑,更有秦相……我听说就连卫国公府四爷也被四皇子笼络了去,虽有大长公主执意娶了出身不显的林氏,四殿下却送了个美婢去卫国公府……苏明甚是宠爱。”
皇后冷冷一扬唇角:“母亲也太过担心了些,苏明不过一个庶子,这回高中探huā,也是圣上对苏家的照顾,看的还是姑祖母与卫国公的脸面,那美婢更不足为虑,国公府有姑祖母镇着,贱婢再是得宠,也玩不出什么huā样。”话虽如此,皇后的眉心却也紧跟着肃敛:“阿兄这回行事也太不让人满意,我一再叮嘱,让他找些青年才俊,要有真才实学!结果呢,不及三十者在乡试大多被刷下,不得不在会试阅卷官中收买,才保得那三个举人通过会试……没一个入了翰林,尽都外放了去。”
皇后说到这点,实在窝火:“我们还缺几个地方要员?缺的是翰林院培养的新兴势力,将来的内阁、中书重臣!就算不指望能中头甲,好歹出上两个庶吉士吧,这可倒好,冒着舞蔽的风险,毫无收获,白白下了着废棋。”
这回会试阅卷官,分别由礼部、翰林院的官员担任,虽多数是天子信臣,皇后不敢收买,可其中一人与孔家甚有私交,皇后没有选择四皇子党的作法,当金榜题名后再拉拢未来“新贵”打的是从源头上安插亲信暗暗培养的主意,结果兄长孔执尚办事不力,选的十余人在乡试就折了多半,逼得皇后不得不收买阅卷官舞蔽,才保住三人中了进士。
这时持壶里已经沸沸有声,虞沨执壶注茶,水入盏中,白烟蔓蕴,汤面渐如画笔绘成梅枝,似乎窗外景致映入盏中。
“你这技艺倒是越来越纯熟了。”旖景见两盏汤面如出一辄、分毫无差,由衷一赞,却忽而想起传授分茶法给她家阁部的江薇姑娘,便问:“这时依然没有江汉兄妹的音讯?也不知他二人究竟去了何处。”
虞沨放下执壶,眼眸微抬时,有淡淡的笑意:“我以为你对阿薇到底有些芥蒂的,原来这般记挂……”全不顾世子妃眼睛里瞪出的“狠戾”虞阁部附唇到她耳畔:“我家的醋坛子,难道为夫冤枉了你……”手臂一动,准确摁牢了那只纤纤手掌往他腰上不轻不重的突袭,嘴唇擦着面颊的温热滑过,落下一个长久的深吻。
“旖景,该来的始终会来,很快了……但是你别太担心,因为这回我们是并肩携手。”虞沨结束长吻后,搂着怀里的佳人,附耳轻语。
与此同时,翊坤宫的西暖阁内,贵妃将将放下手中执壶,一盏汤面上,白沫腾出飞龙之画,栩栩如生。
孔夫人讪讪,这事的确不如人意,她不好替儿子辩解,只说道:“好在状元是太子妃的妹夫,将来必得信重,也算这批进士之首。”
“虽是如此,可我看顾于问这人也不可靠,尚还记恨当年魏望庸将他逐出学院,这番一得志,多长时间,就与礼部魏渊起了好几回冲突,魏渊与楚王府关系甚好,楚王父子才是真正的天子信臣,顾于问因记私仇未免狭隘,将来前途如何还不好说。”皇后忽问:“母亲可打探得大长公主的口风?她家六娘的婚事……”
“大长公主说还在斟酌,说不清是什么态度,娘娘的意思是……三皇子?”孔家几个嫡出的郎君都已婚配,唯有个庶出,当然配不上卫国公府嫡女。
皇后微微摇头:“这些年虽三郎对太子多有辅佐,可他的才干也渐渐显示出来,让他与卫国公府联姻太过危险……大长公主称还在斟酌,就是没有与那一党联姻的打算,对太子而言就是有利。”
“可三皇子妃位一直空悬,也让人放心不下。”孔夫人说道:“我们家五丫头今年也快及笄了,莫如……”
天子轻轻一笑:“这么些年来,贵妃此技依然未曾生疏……不过你当年夸耀,说此技早已失传,陈家家藏古籍虽有记载,能照本练出此技者也只你一人,朕怎么却知远扬也会,他说竟是江院使之女所授,一问江清谷,他果然也会,不过远不如贵妃展示的精妙罢了。”
贵妃微微一怔,看向天子。
当不见真有疑惑,方才莞尔一笑:“臣妾那时年轻,就是自夸,世间能人甚多,想必这分茶法也非臣妾独领。”
十余息后,汤面水纹渐散,天子却并没有品茶的闲情,反而起身:“上元夜太后着了风寒,趁着今日得闲,朕去慈安宫看望……贵妃留步,太后不喜吵扰……吩咐下去,今晚将御膳摆在这处。”
贵妃登即喜上眉梢,接过宫女手里的紫貂大毛斗篷,细细地替天子披在身上,坚持着送出宫门,目送圣驾没入甬道转角,这才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