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逃生(中)(第1 / 4页)
“父亲每回都这样!叫我忍!再忍下去,阿娇干脆不说话算了!”
长亭胸腔发疼,是真正地疼在了身上,浑身发抖地紧紧闭着眼,手想抓住什么却扑了个空,脑子里的漩涡却激流暗涌,越旋越急,漩眼深凹好像要将人连皮带骨都吸入深渊!
眼泪还没砸下来,白雾大起,场景陡变,陆绰好绿萼、芙蓉与茶花。建康陆宅迎春堂内,符氏面容清晰。神色极为认真地拿木剪子修理山茶花枝,容色难得温柔。轻声低喃在同郑妪说话,“金克木,修花木的剪子要拿木头的才好,老爷最喜欢的就是这盆十八学士有时候不看我,也要来迎春堂看一看这盆花”
女人声音柔和婉转,有怨亦有伤。
她缩在角落里,眼圈一红,想张嘴唤符氏,却将一开口。场景再变。
盛夏婉和,陈妪盘腿坐在暖炕上,手里拿着针线做女红,边做边冲年纪尚小的她笑,“姑娘从来不学着做这些小物件儿,我们家的姑娘不求做套成衣,香囊手帕总要绣的吧?”
百乐奉上一盏花茶,只捂着嘴笑,“姑娘再别拿我们与陈妪的绣工去孝敬老爷了。老爷心头清楚得很!”
第五十六章逃生(中)
黑暗与寂静,如同双生藤蔓相错相交,在渺无边际的时空与思绪之中,萌生、抽芽、向上攀爬。
长夜漫漫。
来人人数众多,脚步纷杂地执起火把将山林团团围住,男人的嘶吼惨叫声、血肉被利器刺穿的滋啦声,还有幸存者痛哭流涕的求饶声,这些长亭都听不见了,她瘫在雪上,脸贴在微融成水的雪粒上,眼皮缓慢而沉重地耷下,陷入了这十天来第一次的浑噩与绝望中。
而在光怪陆离的晕染开来的火光之下,黑衣人撩袍翻身下马,是她坠入如深渊般梦境前,迷蒙看见的最后一个画面。
一阵风掠过,大家的脸都僵在了原地,逐渐模糊,最后从被风吹散。化为微尘随风而去。
长亭胸口很闷,她知道自己应当赶紧醒过来,可没有用。
黑暗之中的漩涡越转越快。越转越急,色调陡然黯淡了下来。珏山山路蜿蜒绵延,长亭亲眼看见那日的她临上马车前还在同陆绰置气。声音扬得极高。
“我又不是管事阿嬷,我才不要照料阿宁!”
“忍忍忍,每次都叫我忍!夫人的话就是让人无端生气嘛!”
长亭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又像是以一个虚无缥缈旁观者的身份,将过往一一再看。
旁人便哄笑她,“是别人的大喜!我们小阿娇可算是有了娘!”
她嘴一瘪,便哭起来,“不是那不是”
那不是阿娇的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