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后事(下)(第1 / 4页)
长亭深谙陆绰其人。
士族为何盘桓数百年屹立不倒?
皆靠各代传承,比生命更重的是什么?是名节。是名节更重的是什么?是亲族?比亲族更重的是什么?没有什么比亲族更贵重。在性命与宗族之间二者择其一,不仅仅是陆绰,陆长英、陆长茂、陆长亭。甚至只有八岁的陆长宁也会毫不犹豫地选择陆家。
这种力量,是一代一代流传下来。
长亭展眉笑了笑,偏头静静望着她。
什么话都没说,可眼神里又好像藏了很多事。
真定大长公主这才发觉,她的这位长孙女是个人物,周通令是她下决心斩杀的,冀州之乱的始作俑者是她,甚至将把柄亲手递给秦相雍的那个人还是她。
长亭什么也没做。
除了哭了两声。
什么时候知道的啊?
长亭笑了笑,窗棂微光小露,她将双手搁在双膝之上,扭过头去轻声交待满秀“...把内厢的门关好,若阿宁醒了就给她喂药,不许她吃太多蜜饯,吃太甜伤牙。”
满秀恭顺敛眉,佝身而去,去时还记得将门扉紧掩过来。
真定大长公主如果反应不过来是她在背后捣鬼就奇怪了。
只是如果真定大长公主选择闭口不言,长亭可以将其的态度理解为容忍与宽纵,而如今,她却选择一把揭开...
哦,还有那扇被刀剑刺入的肩胛骨。
这一切都与长亭没有关系,甚至陆纷的怒火与周通令残兵败将的迁怒。只由她一个人来承担——在她选择对陆纷噤声不言明的情况下。
饶是遭了算计,真定大长公主仍要扼腕大叹一句,虎父无犬子,长子陆绰确是平成陆氏毫无疑问的掌舵人。
真定大长公主看着长亭。小姑娘温温和和的,眉眼浅淡,粗略一看与陆绰如出一辙,再细细看来,却是活脱脱一个小谢文蕴,那个纤细婉和的女人“陆家,自然是我无比珍重的。阿娇,你也姓陆啊,你也是陆家的儿孙啊。你把陆家当成垫脚石。你可曾想过,阿绰是否甘愿?长英是否甘愿?”
陆绰定当不心甘情愿。
“大长公主若想追根溯源,阿娇认为,其实您应该下力查证叔父与周通令究竟是何时何地狼狈为奸的。毕竟只有这件事查清楚了,才让陆家被动挨打的局面不那么难看。”长亭婉和低眉,轻气唇瓣补充道“...您无比珍惜的陆家。”
你要查,好啊,从陆纷和周通令勾结的时候查起岂不更好?
要想追根溯源就应该刨根问底,不是吗?
真定大长公主面色未变,长久念佛的人面容之上难免沾染上了些许悲天悯人“阿娇,我是你的祖母,嫡亲的血脉相连的祖母,你与我交谈时,其实不用那么...咄咄逼人...”
最后四个字说得极为轻,轻得好像落不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