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担心的问题(第1 / 1页)
职工聚集的导火线居然是国家对宽甸锅炉厂下拔的三千万技改资金,只是这笔资金既没有用在技术改造上,也没有用在生产管理上,更没有用在职工工资医疗费上,总之这笔钱是没了,除了几个领导三缄其口以外,其他职工一无所知。而在这个当口上,企业管理层又要停产放假,这一下,工人自然接受不了,才闹将了起来。
年初的时候,国家经贸委立项,下拔了三千万的技改资金给宽甸锅炉厂,这个事情严宁知道,这笔款项也在此次审计工作组的审计范围。但是严宁想要摸清宽甸的家底,为下一步推进改革做好铺垫,就自作主张对宽甸的审计范围无限扩大,先行政,次事业,再企业,先农业,次工业,再商业,是严宁和工作组成员一起研究出来的工作顺序,一时半会还轮不到对锅炉厂进行审计。只是,三千万的技改资金已经下发了,这会儿钱又没了,凡事有轻重缓急,若真是按部就班,这笔钱怕真的打了水漂了。
而且,通过锅炉厂的暴露出来的问题,严宁几乎可以肯定这是宽甸工业企业总体情况的一个缩影,管理混乱,群情激奋,比自己想像的还要复杂。这仅仅是一条战线上暴露出来的问题,其他领域又是什么样呢,若是不能全面掌握实际情况,脱离了客观实际,那自己做出来的所谓的规划,所谓的方案就是纸上谈兵,没有一丁点的价值。
更重要的是,国拔资金到省里,到地方,都要走财政账户,有着严密的规定和全面的监管,三千万的技改资金不是一个小数,说没就没了,可是不现实的事情。从锅炉厂领导脸上的表情看,从金长河三缄其口,顾左右而言他的推诿看,估计他们都清楚这笔钱的去向,也都知道这里面有问题,而且是上不得台面的问题,如此避之甚深,显然是不想去碰触这个禁忌,惹祸上身。
在宽甸改革计划中,无论是改造交通公路网络,还是推进农业产业结构调整,亦或是盘活工业企业,都离不开大量的资本做支撑,都要有大量的资本流进来。其他的情况都好说,凭着钱立运的能力,只要执行得力,一切都能落实下去。但若是宽甸存在一个较大的腐败群体,见到点钱就一窝蜂的冲上去,上下其手,层层扒皮,落到基层可就微乎其微了,那可就什么也干不成了,这个问题严宁必须得引起高度重视,找出问题的根源所在。
宽甸锅炉厂是宽甸市重点支柱企业之一,主打产品枫叶牌六吨热风炉行销全国各地。曾经在榆林铁矿的库房里,严宁就见过这种专门为矿区设计的热风锅炉,榆林在东北,宽甸在西北,两地相差何止千里,可见宽甸枫叶热风炉在行业领域有着一定的地位。
严宁到宽甸锅炉厂调研,可不是有针对性,有目的性的,用一句偶然,巧合来形容倒是比较恰当。从下塌的培训中心进入宽甸市区,严宁就将罗列着宽甸龙头企业的名单拿了出来,想着到西北河套酒厂去走走,只是行进半程车就被拦了下来,交通管制,宽甸锅炉厂大批职工因为企业经营不善,停工停产,生活无着而把路堵上了。
对于国有企业在改制过程中,规避了医疗保险,养老金等多方面的问题,若是企业生产劲头足,这些问题还好处理,但若是企业改制效果不明显,那所隐藏下来的矛盾也将一一的爆发出来。严宁在双江就多次深入工业企业进行调研,虽说不能从根本上解决体制上存在弊病,却也有效缓解了各方面存在的压力和问题。从眼前人头攒动,群情激愤的情形看,宽甸锅炉厂则明显是属于改制失败,矛盾集中在一起爆发出来的那一类型。
“当时市里承诺我们,只要改制了,生产就能跟上,工资医疗什么都行,可现在厂子破败成了这个样子,你让咱们工人吃什么,喝什么,这年青人还能去杵大岗,做苦力,还能维持生计,可咱这样的一老头子还能干得动吗,人都有老的一天,你拍拍良心,若是你到了我这个年纪,你心里是什么感情,咱们为国家奉献了一辈子,临到老了,国家要把咱们踢开,这还有天理吗……”
宽甸锅炉厂本身就在严宁的调研名单上,这左右要搞调研,先到哪,后到哪,对严宁来说没什么区别,这赶上了就凑凑热闹,听听情况,也算是亲临一线,掌握第一手资料。刚刚穿过人群,就听到一阵激烈的咆哮声,几个年近六十的老工人围着宽甸市副市长金长河毫不留情面的叫骂。
“严司长,锅炉厂停产了,职工除了回家的,剩下的都在大马路上静坐呢,办公楼也锁着呢,咱们还走吗……”进入厂区的院子,空空荡荡的没有一点声音。一条水泥甬道两侧摆放着宣传栏,告示栏和光荣榜,似乎告诉人们企业曾经的辉煌,甬道的尽头就是企业的行政办公楼,不过此时大门紧锁。丁海洋的司机小朱搞不明白严宁怎么突然提出要进入厂区看看,冷冷清清的,连个人影都没有,又有什么可看的。
不过,这话小朱心里是这么想,可不敢说出来,昨天他可是亲眼看到自己的老板对严宁有多客气,多尊重了,就是省里的哪个副省长来,也没见过老板如此低三下四,热情的不能自己。今天一听严宁要用车,二话不说的就把自己的座驾送了上来,当司机的可都是领导的贴身小棉袄,哪轻哪重分的最清,小朱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
“后面是车间吧,左右来了,就走一走吧……”不置可否的答了一句,严宁自顾的绕过了办公楼,若说前面的院落还能诉说着企业曾经的辉煌,那后面生产车间所在的院落可就显得有些破败了,甬道的两边杂草丛生,一堆一堆废弃的铁料密布着铁绣,扔在空旷的院落里,甬道尽的花坛里里倒歪斜的长着几棵不知名的小花,更多的却是翠绿的野草。
“先审一下,探探底吧……”从严宁的角度看,能让企业杂草丛生,破败成这个样子,不管是什么原因,企业的领导者都是不负责任的,至少能够说明企业的领导,甚至是职工都没有把企业当成自己的家,或许都没有想过要让企业重新焕发生机的念头。从这一点看,宽甸市进行的企业改制是不成功的,用人不当或许是一个不可回避的原因。但更重要的是这里面或许有严宁所担心的情况,这是严宁坚决不能允许的,一瞬间,严宁打定主意要摸清宽甸的真实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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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父,市里也想让企业重新恢复起来,也想解决同志们的困难,若是没有这个想法,我们为什么担着风险去改制,现在全国锅炉市场都不景气,产品销售不出去,这个责任也不能全怨市里吧,这停产下岗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市里也有市里的难处……”吐沫星子都喷到了脸上,气的金市长满脸痛红,却仍然忍着气,强迫和颜悦色的做着工人的思想工作,希望能够安抚住眼前的这个工人代表,把事情压下来,把交通疏导开。
“呸,市里有难处,市里有难处是不是自找的,又关咱们工人什么事,金市长,你是工业战线的老领导了,锅炉厂的事情,你拍拍良心说一句话,你真不知道有什么问题吗?市里把李新风这个二杆子推过来当厂长,吃喝嫖赌他是全在行,可生产经营他懂吗?他是那块当厂长的料吗?这好好的一个厂子都让他跟造害光了,你们看不到吗?算了,这些大道理咱不懂,李新风是贪是搂,我们也管不着,咱就知道干活拿工资,我就知道医药费厂子得给报销,谁要让咱们没饭吃,咱们就干他娘的,不管他是李新风,还是王新风……”
老工人的话引起了现场所有职工的共鸣,一阵阵的叫骂声不绝于耳,茅头都指向了锅炉厂的厂领导,严宁四下里搜寻了一遍,看到金长河的身边站着的几个干部在面对老工人的叫骂声,一个个的都缩着脖,明显有心虚的感觉,显然这几位于就是锅炉厂的领导,就是不知道哪一位是老工人指名道姓叫骂的厂长李新风。
“小朱,你陪我进厂里看一看,枫叶牌热风炉可是全国知名品牌,是热风炉行业中的翘楚,我在北江的时候就听说过,这前几年还好好的,怎么现在就落败成这个样子了……”站在人群里听了一会,严宁对情况了解了一个大概,虽然这些工人说的话也有一定的道理,但是企业经营不善,原因涵盖了市场,技术,管理等多方面因素,但单单归咎于领导无方,实在就是有些勉强了。
本来就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圄囵帐,乱成了一团烂麻,想要理清楚可不是简单的事情,再听下去也没什么实际意义,严宁就打算退出去,继续去河套酒厂调研。可就在严宁打算离开的时候,现场的工人又有了爆料,让严宁离去的心里又熄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