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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朝天子一朝臣,太子若是登基,他这丞相还能再当下去么?做梦。
他好像想起了某位善于占卜的人,脸上现出怀念之色。
沈思清目光掠过他的脸庞,淡淡道:“我言尽于此,信或不信,全在于你。我如今家破人亡,人世间只剩得一个你罢了。若有一场大富贵降到我身上,自是欣喜若狂,若这场富贵不是我的,只当我做了个梦吧。”说着,他随意的冲沈相拱了拱手,回去安歇了。
沈相心中对他怀着歉疚之意,也就不挑剔他是否讲礼貌了。
这晚沈相在书房中独自一人长吁短叹,思前想后,夜深了,还不肯就寝。反正是睡不着,他索性自己打着灯笼,连仆从也不带,去了沈思清的住处。
沈思清在阁中高卧,沈相隐隐约约看到他的身影,便往前走过去了。他还没来到跟前,只见前方出现一道光亮,沈思清躺着的地方一片漆黑,身体上方却出现一条金龙,张牙舞爪,形状可怖。
不过,他对沈思清确实是另眼相看的。这一点,有目共睹。
书房里,温文尔雅的沈思清站在榻前,沉默不语。沈相用疑惑的目光打量着他,“你说的都是真的?”沈思清晒然道:“我外祖父一家人因你而死,只有我和我母亲侥幸逃得性命。若不是因为这个,我寻你做甚?来找死么?”沈相有些尴尬,低声道:“清儿,为父当年也是逼于无奈,不是有心要……唉,难道你以为我心中不愧疚么?这些年来,我每每念及你母亲和你,觉都睡不安稳……”沈思清不愿看他,闭上了眼睛。
“清儿,你真的……?”沈相还是有些迟疑。
沈思清睁开眼睛,缓缓道:“我有一回躺在山石上睡着了,睡梦中被农夫的惊叫声吓醒,那农夫指着我安眠之处惊呼,‘一条龙,一条龙,一条盘着的龙!’我当时以为他是有病,说胡话,并没放在心上。可是前些时日我路过浣泉山庄,孙庄主也看见过一回,我才当了真。”
沈相一惊。
沈相看了片刻,直挺挺的向后倒去。
等到沈相悠悠醒转,眼前却是沈思清带着不满的脸庞,“大半夜的你来做什么?扰人清梦。”沈相颤抖着伸出双手,“清儿,清儿……”他眼前仿佛又出现了那一条金龙,心中一阵亢奋。眼前这是他的儿子呢,他儿子是这样的身份,他定然也是贵不可言!
沈思清却没跟他多说什么,打了个呵欠,“困了,睡觉。”扔下他走了。
沈相一个人脚步蹒跚的回去,一路上多少回仰头看天,笑出声来。
过了没几天,皇帝便流露出年老体衰、想要传位给太子做太上皇的意思,沈相大惊,痛哭流涕的俯伏哀求,“陛下,不可啊,太子还年轻,国事还仰仗您做主!”皇帝笑了,笑容中有着掩饰不住的疲倦之意,“朕已是操劳了三十多年,还不够么?朕如今老了,太子却是年富力强,以后有军国要务,由太子裁决即可。”沈相一阵阵肝儿颤。
浣泉山庄很有名,庄主孙承宗是一代武学大师,虽然不曾入仕,武将之中却有多人是他的弟子。这个人眼光很毒,若他看到过,那就令人不得等闲视之了。
沈思清皱眉,“我虽当了真,可是想来想去,我一介平民百姓,如何能有这个福份?除非……”他思索着看了沈相一眼,眼神满满都是疑惑,“除非……可是不像啊,你这些年来只不过是丞相而已,而且这几年越来越不行,就要被赶下相位,仓惶离京了……”
沈相沉下脸,“谁说我要被赶下相位?”沈思清淡淡一笑,“说这话的人多了,哪能一一细数。难道这话不是真的么?朝事现在多归太子处置,我还听说皇上有意传位给太子,他做太上皇,到时候太子登基,一朝天子一朝臣,还用得着你么?”沈相大惊失色,“传位给太子?太上皇?这些你从哪里听说的?”沈思清一笑,“说了你也不信。”沈相目光锐利盯着他,一定要他说个清楚明白。
沈思清拿出龟壳卜了一卦,细细看过,道:“尽在卦像之中。”
沈相感慨,“原来你也善占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