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遗钿不见(第2 / 6页)
锦书咬着嘴唇不说话,他仔细替她戴上玉冠,插好发簪,手却顿住了,稍一踌躇,双臂从她腰侧环过来,试探着往前倾,下颚轻点在她肩头上,胸膛紧紧贴上她的后背。
“宇文澜舟,我恨你!到死都恨你!”她哑着嗓子嘶吼,“不要再碰我,否则我一定杀了你!”
她肃了肃,“多谢主子成全。”
锦书早就已经血肉模糊,他还往她伤口上洒盐,她失控了,捂着耳朵尖叫起来,“你胡说!你胡说!什么烙印……我和你没有关系!没有关系……你是仇人!是杀父仇人!”
皇帝失魂落魄的靠在马车围子上,看着她转过身去不再面对他,他死死咬住了后槽牙,觉得自己被抻得四分五裂了似的。永远失去她了,她的心里从没有过他,往后更不会有了。她就在面前,自己却束手无策。他指点江山数十年,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彷徨过,握得住百万雄兵,得不到一个女人的垂青。三宫六院在他眼里早失了颜色,他也不明白自己怎么成了这副模样,愈是得不到,愈是牵肠挂肚。
他扬起脸,似乎这样能叫眼泪流进心里去。他努力的平复心绪后方道,“朕劝你断了念想,你侍了寝,今生今世烙上了宇文家的烙印,就是走到天边又能改变什么?”
她的发髻松了,零零散散从璎珞带子里垂荡下来。皇帝道,“你别动,朕给你梳头。”说着靠过去,她的身子徒然一震,他也不以为意,解开玉冠道,“本想在易县歇一晚的,可因着今儿要出宫寻你,连叫起都免了,朝里公务多,耽搁不得,只好连夜的赶回去。回去人多眼杂,叫人看见失了体统,还是收拾好为妙,免得有人在老祖宗跟前嚼舌头。”
锦书低下头,“您打定了主意,横竖也没有奴才说话的余地,只是奴才不能坏了规矩,围房绝不是奴才能长住的地方,奴才求主子赐毓庆宫给奴才,奴才七岁前就长在那里。”
现在呢?在他眼里她成了三千粉黛之中的一个,和那些宫妃小主们没有区别。他对她还有爱吗,或许有吧!可是敬重呢?永远失去了!她就像绫子扔进了刷锅水里,管他原来是什么颜色,如今就是一块破抹布!
皇帝有些小小的欢喜,只要她愿意受封,反正出不了紫禁城,住在哪里都不成问题。他忘形的携起她的手,应道,“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朕都答应。”
浑身上下火烧似的疼,谁来救救她?她在这世上还剩下些什么?没有父母、没有家、如今连仅剩的一点骄傲也没有了!她原先那样爱他啊,甚至在那些妃嫔对她恶语相向的时候,她还能提起勇气来反唇相讥,依仗的不过是他的爱和敬重。
锦书缓缓抽回手,又道,“晋位要太皇太后下懿旨,进不进玉牒由皇后娘娘说了算,请万岁爷别插手。还有一点,奴才不上绿头牌,请万岁爷应允。”
还是想走?他深深的无力,闭上眼睛咬牙道,“休想!除非朕死!”顿了顿睁开眼直视她,嘴角浮起冷酷的笑,“你筹划已久了吧?难为你费了那么多的心思!朕一直以为你是受了皇后挑唆,临时起意,谁知你原来早有预谋。亵衣里的东西什么时候缝进去的?朕是个傻子,你只要冲朕笑一笑,朕就欢喜上三天。朕以为终于把你晤热了,谁知都是朕的妄想,你的心比石头还硬,你对朕没有半分的眷恋,说走就走了……”
车上没有梳子,他的手指在她发间穿梭,动作小心翼翼的,生怕弄疼了她。她再三克制的眼泪又滴下来。他怕她失了体统被别人中伤,那他自己呢?万圣之尊头破血流不算,如今连脸颊都肿了,上回说自己磕着了,这回呢?明儿叫起要是还没退,该怎么回答那些好事的臣工们呢?说是他自己打的?太皇太后和皇太后都是明白人,知道了能饶得了她吗?
欠她的,他穷其一生都还不清!她再没那些心力去计较那些,只冷道,“既这么,劳烦你放了我。我没脸见人了,往后就叫我半人半鬼的活着,与你再无干系。”
皇帝像是知道她的心事,边系发带边说,“你不用替朕操心,明儿升座不在太和殿就是了,让臣工们军机处值房里递折子,有要紧的奏报再递红头牌觐见。朕命人把帘子放下来,他们看不见朕的脸。至于老祖宗那里,朕打发总管过去请安,只说朕淋了雨,病了,等好利索了再过去不迟。这几天你别出养心殿,慈宁宫由朕陪着一块儿去,朕才能放心。你私自离宫,倘或朕不在,少不得斥责惩戒,老祖宗总要做给别人瞧的,也不好太过偏袒了。”
他慢慢坐正了,只觉脸上火辣辣的疼,却心平气和的说,“朕的确是做错了,可是朕不后悔。你打朕,朕可以不追究,全当朕欠你的。”
她吃吃笑起来,“丈夫?你也配当这个字眼!”她像是听见了笑话,越笑越令人心惊,直笑得泪流满面,瘫软在彩金绣云龙坐褥上。
皇帝的心一直往下沉,不上绿头牌,不侍寝,只想偏安一隅静静的过日子吗?他想说不,可眼下的情形不容他犹豫了,只要她肯活着,肯留下,他还有什么所求呢!
正文第124章 空带愁归
他的嘴角满含苦涩,颔首道,“都依你。”
他的眼睛失去了光芒,铁青着脸道,“没有关系?或许你肚子里已经怀上朕的孩子了!没有关系吗?不要紧,朕回京便册封你,要逃?想都别想!朕是你丈夫,不管你认不认,改变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