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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阻止谁。”
“当然是阻止对您不利的人,薛小姐如果嫁给了严先生,她就是名正言顺的严夫人,到时候任小姐的立足之地在哪里,谁不知道薛老板对待女儿宠到了天上,对待儿子又苛刻入了骨子里,这样被众人拥簇长大的女人,能有慷慨的容人之量吗。”
我捏起一颗樱桃,用刀子一点点割成很小很圆的碎片,然后放入面前的茶水中,看着它被稀释浸泡烫软,才端起喝了一口,我忍不住蹙眉,春日的樱桃深红色甜,可粉色的最酸,我恰恰挑了一颗粉色的,茶水里的红枣和玫瑰清甜爽口,但敌不过酸得流泪的樱桃果,我勉强咽下去,“人活着,有些事能随心所欲,比如我想要吃甜吃苦吃酸吃辣,穿什么颜色的衣服,可有些事却不能出手改变阻止,因为它从一开始就不在我的控制中,阻止不了,破坏不了。这世上不是只有某一个女人,还有太多想要夺走的女人,用一辈子去抗争防备,谁也办不到。”
“所以任小姐只能甘心吗。”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掌控不了的人和事,就只有见招拆招,相安无事风平浪静,男人平衡着两方,得到了名分的觉得很满足,愿意退让一步不计较男人的私事,那没得到名分的,受到的宠爱不比别人少,当然就不甘心,我是,夫人是,所有女人都是。那就要想法设法诱惑敌人折腾,折腾得狠,折腾得厉害。你知道为什么诸葛亮处处都压制周瑜,而周瑜那么聪明,却唯独赢不了诸葛亮含恨而死吗。”
我想起白家没有第三代,白先生兄弟三个都不曾生育子女,家族后生晚辈冷冷清清,只有两个姊妹有儿女,相当于无后,按说就算身体问题,也不至于全族如此,我接过保姆递来的茶壶,斟满一杯放在白夫人手里,“恕我冒昧,夫人这么久都没有生养,是没有等到缘分吗。”
她脸色黯然,“可能我福薄,比不了任小姐受苍天眷顾,迟迟得不到一个孩子。”
我蹙眉,“那么夫人的妯娌们,也都福薄吗。”
她说二弟弟有过女儿,得了重病夭折,三弟弟至今未娶。
这一家子人倒是真稀奇,官政商贾门庭显赫,却血缘稀疏,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造孽太多了断子绝孙。白老爷子四子两女,儿女缘旺盛,子孙根太薄,秦彪这种满手鲜血的大魔头有两个女儿也没有子孙根,不知道人世轮回的报应,是不是早晚都会降临。
白夫人摇头,“我不看那些古书,我看不进去。”
“五爷当初活着,喜欢看这些书,我闲着没事翻过几页,周瑜太张扬,他恃才傲物总想要赢别人,不安分生活,越是急渴得到什么,越会面对自己想要的露出马脚,让结果适得其反。勾践卧薪尝胆,不都是靠沉默和退让赢的吗,他替夫差尝粪时,谁看得出他还有复国的狼子野心。动物也一样,会咬人的狗不叫,没机会就等机会,有机会不放过机会。”
白夫人看着我平淡安静的脸孔,她在揣测我到底有什么主意,为什么火势烧到了眉毛,还可以淡定到这个程度,连一盆水都不泼,任由自己受到巨大的威胁。
其实我根本没有主意,因为这个男人是严汝筠,算计他要比算计任何人付出一万倍的精力和代价,需要漫长的时间筹划引诱,我什么都有,唯独没有了那样的狠。
白夫人连喝了两杯茶,她看了一眼在厨房忙碌的保姆,放下空杯对我说,“我来为任小姐送个信儿。”
我问她什么信儿。
“我先生的二弟弟和薛老板有来往,薛老板公司曾在五年前做过一笔多达三千万的假账,当时已经漏了风声,是我先生的二弟弟力挽狂澜,为他遮掩住,把窟窿补上免了一场大灾祸,从那以后两个人来往很密切,他那天无意透露,严先生已经到薛宅吃过饭,留下了数字很吉利的一份红礼,不知道算不算提亲,不出意外这门亲事不会再更改。”
我不怎么和外界接触,接触也都是场面上,真正有私交的名流贵胄就白夫人一个,严汝筠和薛朝瑰之间我很清楚,但这么确凿的内幕今天第一次听说,我没有任何惊愕与失落,只是笑着说多谢夫人透风。
她惊讶问我任小姐没有法子阻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