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第3 / 4页)
石咏此前听两人对话,就知道自己娘该是借了印子钱,利滚利的那种高利贷,只是他没想到这利滚利如此厉害,已经失声问道:“娘,您……你当初借了多少?”
这石家住着的,是胡同西侧一出两进的院,石家两房人口,全都挤在北进,南面一进另开了个门,算是个独门独户的院子,租给了一对在桥跑解马卖艺的父女,每月可以多个几钱银子的进项。
眼下正是下午,日头挺大,南院住的那对父女大约还没回来。上石家讨债的人,是个三十几岁,包着头的妇人,叉着腰,立在石家院子的门口,嗓门大得整条胡同都听得见。
“赵姐姐,进来话,进来话吧!”
这话的是石咏的亲娘石大娘。听语气可知石大娘心里多少有些羞愧,欠银不还,不是啥光彩的事儿。
“今儿照旧还不上是吧?”那姓赵的妇人语气倒也和蔼,“等明儿还就不是这个数了。咱就是看在老街坊一场的份儿上,过来提点你一句。”
然而内里他依旧是他,他的灵魂依旧是那个痴迷于修补老物件儿的研究员。石咏希望能凭借自己的一技之长,在这个时空里站稳脚跟,再不需要旁饶怜悯与施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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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之后,用来粘合瓷片的生漆彻底干透。石咏再用水磨法缓缓打磨,将这只成窑碗的裂缝接口处打磨得平整光滑。眼下他所要做的“金缮”,可就只缺个“金”字了。
石咏思来想去,实在没想到什么好办法能够弄到金粉金箔,只能再去“松竹斋”找杨掌柜问问。
岂料一进“松竹斋”的大门,那伙计还认得他,袖子一挥:“哥,对不住,我们杨掌柜不在,店里正乱着,您别来搅和,成不?”
石大娘在院里沏了一碗茶送出来,递到姓赵的手里,双手在围裙上擦擦,带着求恳的语气,:“以前是因为咏哥儿受了伤要吃药,如今咏哥儿病好了,我们赶赶工,这两……这两定能赶出来。”
石咏知道他娘最近这几昼夜赶工,晚上与二婶一起凑在那豆大的油灯光旁边做绣活儿女红,想必就是要赶着还钱的原因。他身为人子,不能坐视,赶紧上前,冲那赵氏行了个礼,叫了声“赵大娘”。
那赵大娘却不容他开口话,“呸”的一声吐了口茶叶渣子,面对着石大娘:“这就是你家咏哥儿了吧,不是我,这十五六岁半大不的年纪,也是该出去寻点儿事情做了。以你们石家的家世,进个族学,当个伴读,讨些公子哥儿们的欢心,手里也进点儿钱财,总比成日价赖在家里的强。”
石咏听了这话还没怎么地,石大娘已经涨红了脸,抗声:“咏哥儿是没什么出息,可是他爹和他叔叔都是堂堂正正的人。我就是再吃穷受累,也不能叫咏哥儿这么低三下四地去受委屈。”
赵大娘无所谓地又灌了自己一口茶,:“那就当我没好了。怎么,今儿你这二两银是还不上了吧,明儿再还,可就是三两了。”
石咏听了立时一阵尴尬,他如今一穷二白,嘴上言之凿凿要做“金缮”,可囊中着实羞涩。但是掌柜已经赠了他上等生漆,他便怎么也不好意思再拉下脸求金粉了,毕竟那个要比生漆价值昂贵得多。
“现下还不曾,只不过这上漆的工艺就要花上好几,我打算在这几之内,把后续材料一一准备齐。”石咏答得老实。
掌柜的眼神在石咏脸上转了两圈,看穿了他的自尊心:“好,好,若是哥还有什么需要,再来我们店找我便是。”
石咏道谢,问过这掌柜姓杨,便匆匆告辞,临走没忘了提着那一竹筒的上等生漆。
出了琉璃厂向南,到了虎坊桥拐上骡马市,走不多远石咏就顺利回到了自家的红线胡同,往胡同里没走多远,就听见有人粗着嗓门儿在:“石大娘,这还钱的事儿,到底该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