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母仪天下（第1 / 6页）

嘉语当然是进过宫的，很多次。但是那不等于她就熟悉宫廷，熟悉宫廷的生存法则。从前她对于宫廷的了解，至死都不过一个浮光掠影的浅象。她没有在宫里扎过根，所以她不知道哪些角落里，藏着哪些魑魅魍魉。

人常用斗室来夸张房间之，但是用到周皇后幽居的这间屋子，实在再贴切没有：其长，仅能容她躺下，就宽，最多也只能再容一个人，正襟危坐。

这里能听到鸟鸣，乳莺试啼，寒鸦瑟瑟，有时候还能到人话的声音，不知道有多少人经过，多少人曾在这里窃窃私语，或叹息，或哭泣。周皇后有没有呼救过，有没有人应答？

都看不出来，在这样一张什么都没有的脸上。

周皇后生得美，比姚太后美。她是艳丽型的美人，大约与姚佳怡相类——来奇怪，姚太后与始平王妃都只清秀，姚佳怡却生得艳丽，反而像周皇后了。这样的颜色，难怪先帝生时，荣宠不衰，嘉语默默地想。

她第一次出现在她面前，她一点意外都没有，只问：“你想知道什么？”语气平淡得就仿佛在，你想吃点什么，我给你做。

忙乱整个上午, 总算回了自己屋子。嘉语坐下来舒舒服服用过午饭，因料想那两个笨蛋还在勤勤恳恳捡瓷片, 吩咐了茯苓给她们送食盒过去。美美憩了半个时辰, 醒来已经是未时郑

半夏服侍她换过衣裳。

半夏道道：“姑娘又要去——”

“是啊, ”嘉语注视窗台上一盆蓝得正艳的花，微笑道，“也该去一趟了。”

百鸟园其实并没有在特别荒僻的地方，反而是宝光寺里一景。

嘉语没有见过周皇后起身，也看不出枷锁扣在哪里。那必然是有的——李夫人敢把钥匙交给她，想是一早就知道，即便有钥匙，也带不走人。

周皇后自己想必也是清楚，她从来没有过离开。也就只有一年前的周氏族人异想开，以为他们还有机会罢了。

那时候嘉语回答：“所有，我想知道所有，殿下知道的东西。”

周皇后笑了：“可真是个贪心的娘子。”她并不问她的来历，也不问她如何来到这里，如何得到钥匙，如何知道她的身份。

深宫画卷，在嘉语面前徐徐展开。

嘉语进去的时候, 正瞧见通体纯白的鹦鹉, 拖着长长的尾巴蹲在树上，蓝孔雀、绿孔雀与白孔雀在芭蕉树下斗了个旗鼓相当。仙鹤高高昂着头，迈着碎步走来走去，红嘴的莺哥儿在枝头歌唱。

鹅浮在水上, 花与树的影子, 蓝的空和着云, 如画。

越往里，林子越密，杂树丛生。

路曲曲折折，变幻的光影。嘉语不知道在她之前，有多少人走过, 有多少人在断壁残垣前止住了脚步——原来前方并没有柳暗花明的好景啊, 他们这样想, 就此折返。大多数人都不会发现, 这处墙虽然断了残了, 却特别厚，厚得不同寻常。当然那也许是因为爬山虎遮盖了它。

藤蔓的缝隙里，隐约可见的满壁斑驳。绿的叶子，或开一朵红的蓝的白的花，那是朝颜，是蔷薇，是凌霄花。拨开长长的藤蔓与浓密的叶，露出隐秘的锁口，它看起来与墙上其他的疤痕并没有两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