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第1 / 2页)
可是那边潘迎春还是没底,急道:“可是我都不知道怎么对他们说话,你就教教我该怎么做比较好,最先做什么,然后做什么,起码你得把这三天的工作给我说一下,否则我进厂门了心里也没底的。”
于凤眠忍不住翻了下白眼,没心思开车,干脆把钥匙一扭让它熄火,想了想道:“你应知道新官上任三把火,我看你第一把火是一点都不要客气,叫下面的立刻就去把工商注册登记去改了,尚昆的名字就不要再挂在上面了。其他嘛,你应该把人抓一下,看看谁能被你用。最好的办法是从抓纪律入手,拿着厂规逐条去验,符合的留下,不符合的先教育了他,看他最后服不服你,如果不服,就不用。是人总要犯错误,只要他有犯,你就捏了他的把柄,以后可以随你操作了。一去就先要严一点,树立你的威信,因为大家都知道你的,知道你原来是家庭妇女,没管过厂子,都想着在你手下打滑呢,所以你不能叫他们得逞了,否则以后骑到你头上来,有你苦日子过。”
潘迎春连声叫好,又不由得自作聪明地道:“对啦,我明天干脆一早就过去,站在大门口看他们有谁迟到,抓住一个是一个,也让他们认识认识我。”
听着潘迎春在电话那头千恩万谢,于凤眠又嘱咐几句收线,手机支着下巴想了一会儿,才冷笑一下开车回家。新官上任那一把火是那么容易放的吗?凡事都讲究个有张有弛,相信潘迎春一定把握不好那个度,一味强硬,非把好好的厂子搞得鸡飞狗跳不可。倒不失为是小型的文化大革命。嗯,只有由着她的性子支持她出风头,再顺着她的心理叫她强出头,想来潘迎春是会一丝怀疑也无地做出来的。想到吃饭桌上尚昆假惺惺的标榜自己怎么怎么为前妻好,把中标的事隐而不发。瞒谁呢?他那小九九还不容易猜?无非是看死了潘迎春没那能耐,到时候前后不继,不得不削价把厂子还给他。可是这也得问问她于凤眠啊,那么好的地皮,谁不想要?大好时机,她只要袖手旁观,等着尚昆下手搅垮潘迎春的厂子,压下厂子出售的价格,后面的事情就由不得他尚昆了,应该由她来做那个获利的渔翁。当然,她也会适时迎合着潘迎春的蠢主意,帮着尚昆一起搅,比如刚才一通电话。
人很累,但反而睡不着,反反复复想的就是今天吃饭时的那些话。为了尚昆这笔资产转移,她林唯平真是吃足苦头,被人明里暗里盯着,做人不自在不说,还得时时用心提防。还被于凤眠利用着破坏她与宫超的关系。看来这也不是个好差使,除了码头那一块,该给自己找条后路了,一来免得真的中了重大工程的标后被尚昆兔死狗烹,二来嘛,有这么好个后盾,不利用来发展自己的事业,似乎可惜了点,三来嘛,钱多点有什么不好?不过这一来,人就要更吃苦了。
今天一席饭真是受惠良多,看来以后再往上走,遇到的类似于凤眠这样下绊子的人还会有,而如老王这种,今天是在同一条战壕,看他对付于凤眠直觉得痛快,但往后他与自己有利益冲突的时候掉转枪口,看自己吃不吃得消。退是不舍得退的,只有硬着头皮进。但是进的时候就得小心点了,以后遇到的将都是类似于凤眠老王这样的人物,少不得打点了精神应付过去。
现在,想来尚昆一定把他的下盘计划一把兜出来了吧。他既然已经知道于凤眠是什么角色,但还是在众人不知不觉地配合下说了很多话,表了很多态,应该那些大多是说给于凤眠听的,另有一小部分不知道给谁听的,总之也一定有他的目的。那么他说瞒着他前妻中标的事算什么意思?鼓励于凤眠什么呢?才想了几步,头就撕开一样的疼,不想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看来他把握得住,不会影响新公司的投标,其他他要怎么折腾于凤眠那就随他吧,反正于凤眠也不是个吃素的。有空还是多替自己想想。
但是林唯平还是很好奇于凤眠会怎么与宫超解释,依宫超这样有点大男子的性格,一定会非常反感自己给包养那么个说法,但他现在身在美国,人生地不熟,不知道身边钱带足没有,如果没有的话,待到山穷水尽,不排除他为五斗米折腰的可能。但是想来于凤眠到那时候对这段已经变味儿了的感情已经不知道会有何感受了,不知道会不会味同嚼蜡?看她今天吃饭时候的种种表现,她对宫超应该是很认真的,否则依她久经风雨的历练,原是不可能得手后还非要找林唯平她示威的,这已经纯粹沦为小女人的姿态了。没想到一个女人功成名就,依然会那么向往爱情,如果她只是为爱而作,那倒是可以原谅了,各人自凭本事,输的原也没话好说。只是气不过她今天的嚣张,不过今天自己也算狠狠还了一招。
但是林唯平心里还是对宫超非常失望,太嫩了,一被挑拨就入人圈套。但是全部怪他似乎又有点冤他,他面对的是百炼成精的于凤眠,即使她林唯平自己也中了黑招,要是当时别太意气用事,打个电话与宫超作个解释,事情原不会走到这个地步。应该说是于凤眠正正儿地抓住了两个年轻人性格中的弱点,略施了个小伎。技不如人,就认了吧。宫超即使拒绝了于凤眠,想来自己也不可能再接受他了,就让他成为过去吧。至于于凤眠,如果有山水相逢的一天,林唯平心想,她是不会善良得当什么都没发生过的,起码得交交手,不是为失去的感情,而是为较量各人的手段。
其实于凤眠没有他们想象中的失措,急急走出饭店外面被冷风一吹,脑子就清醒过来,人一镇定,考虑起问题就又有了她一贯的冷静老练。她坐进汽车拨通宫超的电话,不愠不火地道:“你们啊,吵架时候拿我作法,难听话全堆到我头上来。我们相处日子也不算短了,我是碰过你一下,还是话里捡过你的便宜?好了,这种无聊话我们就不说了,你安心读书上进,什么话,回国了再解决,否则你远在国外偏听偏信的,反而影响学习。我今天呢也避个嫌,话就不多说了,其中的曲折以后见面你如果有兴趣我再详细说给你听,你也早点休息,正经事儿要紧,这个名额争取来不容易,你得学到点什么回来。”
说话期间宫超一直没说话,但于凤眠想得出他一定是仔细听着的,只是憋着一肚子火不高兴说话,耍耍脾气。她也是年轻过的,到现在,什么厉害角色没见过,宫超那点小心思实在是不难猜。所以她说完了也不等宫超反应,就挂断了电话。她知道人都有一个最大的弱点,都喜欢听对自己有利的,虽然有林唯平的话先入为主,但是至此宫超对她的话也一定上了心,不会不优先考虑考虑。
不过活到今天,于凤眠早就明白,感情的事不能强求,即使包个小白脸也要开出个合适的价位,何况是宫超这样的有为青年?早在离婚时候和往后多次相亲单恋中,她的心已经波浪起伏过多次,早不对任何感情的事抱太多幻想了。宫超若能被她收服,那是皆大欢喜。如果他今天起有了防备,那她也只有做好做个老好姐姐的打算,好在她也损失不大,其中的五十万还是潘迎春给汇钞的。
有说是日不可说人,夜不能说鬼,想曹操曹操就到,潘迎春的电话不期而至,劈头就道:“阿凤,明天我就要正式接手那个厂了,心里一点底都没有,你一定要教教我,对了,你明天能不能抽时间出来陪我?我连明天穿什么衣服都还想不出呢。”
于凤眠想到自己辛辛苦苦赚来的钱才比潘迎春啥都不懂,好吃好睡离婚分的财产多一点,心里很是不平衡。想到这女人到这时候想的却只是穿什么的问题,心里又很看不起她,很不愿意搭理她,再说她现在心情也不好得很。但现在她还要利用于她,一时也得罪她不来,只有继续笑眯眯地对她因势利导,让她做出各种符合自己愿望的事来。因此道:“你啊,每天坚持跳操按摩的,身材那么好,一点没走样,穿什么不好看呢?正规一点就行了,比如套装什么的。不过明天我要与机关里的人开个碰头会,没时间陪你,你放心大胆自己去就是,现在你是那个厂子的老板,有钱的人说话最威风,别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