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三十三章 又闻寒笳(第1 / 2页)
“他是一个阿修罗,在东都捅出了一个天大的窟窿,无数生灵正在或者将要被这个天大的窟窿所吞噬。现在,有人想补上窟窿,有人则想把窟窿捅得更大,而做为始作俑者的伽蓝,他有可能一走了之?”
伽蓝走了,杨侗这条“大船”上还能留住多少人?崔氏还有可能维持目前的几大贵族势力联盟吗?伽蓝是这个联盟的核心纽带,纽带崩了,联盟必然四分五裂。从崔氏的利益出发,绝无可能让伽蓝远走西土一去不返。
伽蓝回到城外军营,看到了昭武雪儿和尉迟翩翩,也看到了鸣沙和丝桐,而尤其让他吃惊的是,他竟然看到了七夫人司马令虞,还有当初一起从突伦川历尽艰辛而归的薛家老小。
杨侗默默地看了他一眼,轻轻叹了口气,“孤与师兄,是否再无并辔之缘?”
伽蓝沉吟稍许,微微颔首,“请殿下保重。”
杨侗的神情略显僵滞,眼神复杂,失望、失落,还有淡淡的悲伤。
伽蓝不敢对视,再度躬身,然后毅然转身而去。
崔赜落在两人后面,看到伽蓝转身走向自己,微笑颔首。伽蓝站定,深深一躬,“先生保重。”崔赜微微一笑,伸手相请,并无一句惜别之辞。
第两百三十三章又闻寒笳
八月初九,越王杨侗离京,出发前至白马道场辞别明概上座,与伽蓝相遇。
昨天两人同时进城,今日两人同时离京,只不过一个向东,一个向西,愈行愈远,命里似乎再无交集之可能。
昨夜杨侗已从樊子盖和崔赜处获悉伽蓝的行止,并隐约预感到伽蓝这一去恐怕再不会踏足中土,是以颇感失落,也断了找寻伽蓝的念头。再相见又如何?不过徒增离别愁绪而已。谁知佛陀有灵,两人竟在白马道场不期而遇。
这场风暴让杨侗迅速成长起来,虽然面相还是那样稚嫩,但心态已经逾越了年龄的限制,很多看似简单的事情在他的眼里渐渐显露出复杂的真相。比如这边刚刚杀了杨玄感,平息了叛乱,那边皇帝就下旨征召,表面上看这是皇帝对他的恩宠,是要褒赏他,但实际上从皇帝命令樊子盖全权负责东都军政事务,并命令裴世矩、裴蕴等中枢重臣日夜兼程返回东都便可看出,皇帝这是急不可耐的下山“摘桃子”了,不仅要抢夺戡乱之功勋,更要借清算杨玄感党羽之便利大开杀戒,铲除政治对手。
杨侗落寞低叹。
崔赜走近,笑着说道,“殿下因何叹息?”
“师兄远去了。”
崔赜摇头,眼里掠过一丝不屑之色,“他已经不是当年的敦煌戍卒了。”
杨侗没有听懂,茫然相望。
杨侗离京,某种意义上可以理解为皇帝对他的“保护”,以免其遭人利用,上演父子相残的悲剧。崔赜就是用这个理由劝说杨侗火速离京,一天都不要耽搁。只要杨侗稳稳地拿到功劳,对皇帝言听计从,那么当初帮助杨侗始终掌控东都局势的崔氏、杨氏、裴氏乃至河内司马氏等诸多贵族势力,都能从中获利,而尤其重要的是,在共同利益的驱使下,杨侗和这些贵族势力就此共乘“一条船”,假若能把这个联盟维持下去,那么在未来的皇统之争中杨侗必然占据优势。
杨侗忧郁而伤感,缓慢走在幽静的小石径上,望着两旁逐渐发黄的婆娑树叶,久久无语。
伽蓝错后半步,负手而行,神色颇为凝重。在辞别明概上座的时候,自己曾含蓄说到此行将一去不返,未来恐怕无力守护中土沙门,但这位得道高僧自始至终没有正面回应,甚至连一句隐含禅机的话都没有,仿佛根本没有听懂自己的暗示,这明显不正常。
“师兄何时归来?”杨侗忽然停下脚步,转身问道。
伽蓝没有回答,而是恭敬躬身,“殿下此番建功,可能会招来一些麻烦,高阳之行,还请殿下务必谨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