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内疚(第2 / 3页)
宫人见此,唯恐皇帝大喜大悲间迁怒于他,说话更小声了些:“殿下吩咐,陛下晚间勿要过去了。”
自搬入宣室殿以来,唐潆晨间与晚间都会去未央宫向太后请安,一来这本是出于彰显孝道于天下臣子的惯例,二来她可与阿娘好好的相处片刻,弥补白日忙碌而不得见的想念。
唯有少数的几种情况,她会被剥夺这权利与义务,其中之一便是犯错。她宁可阿娘打她骂她惩罚她,也不愿受此等煎熬,偏生阿娘将她的心思拿捏得如蛇打七寸,精准得很。太后兴许不知,她这行为在现代堪称冷暴力,明明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却最是伤孩子的心。
而唐潆,显然脱离了“孩子”的范畴,她因宫人的话被泼了盆冷水,情绪低落了片刻。很快,她又振作起来,向宫人平静道:“朕知了,明日晨间再向母后请安。”
她是伤心,但绝不会沉浸于伤心中庸人自扰。她的灵魂是成年人,成年人犯错会设法补救,而非逃避责任,若其中有些许孩子应有的情绪,也只会是内疚与自省。
这话间气氛轻松,无人看重此事,只将它当作谈资随口说说而已。
徐九九久未听闻太后示下,便欲自去处置旁的事务,横竖清河嘱托之事他已办到,他侍奉太后,大长公主哪及皇帝的母亲尊贵,无需他太尽心的,只是狡兔三窟的举手之劳罢了。
太后却忽将他叫住,吩咐道:“遣医官过去瞧瞧,库中药材尽可挪用。”她约莫已知晓症结所在了,待徐九九告退后,又向忍冬问道,“苏燮拜相的诏令下来,皇帝是如何处置王泊远的?”近年,她已逐渐放手政务,即便三品以上朝臣的任免大权,她亦交由皇帝。
连日来,朝野风平浪静,她以为皇帝各项措施得当,故而并未分神于旁物。
忍冬不意太后竟如此留意这事,话锋一转却又转到朝政上来,她不禁微怔了怔,答道:“无他,照旧耳。”
唐潆自榻上起身,将手巾交与青黛,汗渍渍的戎装也未换下,便在殿内一面踱步一面沉吟,思索自己究竟在何处犯了差错。她犯错,阿娘不会明告与她,需她自己想,想不出来,便是根本不知自己所犯何错,再如何说教亦是白费功夫。
太后闻言,眉峰微蹙,将手中笔搁下,却是以拳抵唇轻咳半晌。待歇止后,她的面色染了几分红润,羸弱的观感却并未因之而锐减,这略有些骇人的虚弱与苍白像是已经深深植入骨髓,扎根血脉,难以清除。
忍冬忧心忡忡地奉上清茶,她接过,饮下,缓了片刻,便道:“遣人至宣室殿,让皇帝晚间勿要过来请安了。”该如何补救,需由皇帝亲来,否则,王泊远那处只会当皇帝是奉母命,才不得已而为之。
丛林中的猛兽抚育幼崽,待幼崽长大,猛兽会狠心将它抛下,使它独自生存适应环境。太后对皇帝,秉持的从来都是这般态度,小事上宠惯她,大事上严苛以求。
宫人前来上禀时,唐潆才自武英殿回来。
下午的日头晒,骑射又是体力活动,折腾一番,出了一身的汗。她坐到榻上,接过青黛递来的手巾擦汗,巴掌大小的脸蛋满是朝气蓬勃的红润。见眼前的宫人自未央宫而来,顿觉欢喜得很,与他说话都是唇畔带笑,明眸善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