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结义(第2 / 3页)
白玉样的手掌中,赤红的桃元帅如琥珀如火焰,不时鼓翼高叫,却终于在瑈璇的轻抚中渐渐安静下来,耷拉了脑袋,闷闷不乐。
展基自幼最喜促织,但自来只是相斗为戏,从不知道蟋蟀也可以说话交流,也有感情思想。一次次被瑈璇桃叶帅吓到,此时又见此景,震惊之余,却觉得自己也象这只促织,愁思袭人怏怏不乐。所谓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这一别,再见不知何日?
想起韩克忠,心里一阵迷惘。鹿鸣宴自己没去,这位座师会怎么想,会猜到是因为仇恨吗?
路过一大片工地,好大的地方,车夫介绍这便是敕建的大报恩寺。重帷遮挡,看不清里面模样,隐隐约约只见帷里人来人往,极为忙碌。南面有几重飞檐,传来阵阵诵经声,大约这就是白烟玉说的先竣工的观音殿?工匠的号声不绝,与僧人的梵音交相听闻。
佛云梦幻泡影,这样大气力地建塔造寺,是给众生一个美梦吧?
忽然,身后一阵马蹄声响,三匹骏马飞奔而来。“瑈璇!”是展基浑厚的声音。
瑈璇大喜,策马回身,眉花眼笑地叫道:“展兄!”
瑈璇见他生气,怯怯地问道:“那你能和我一起去北京吗?你又不参加会试,来回要近半年呐,你家里同意吗?”
展基渐渐冷静下来。是啊,家里不可能让自己和瑈璇自由自在地出门半年。自己什么都有,就是没有,自由!
展基越想越没劲,狠狠一拳打在床沿。瑈璇被击得随床弹起,碰到下颌伤处,不由“哎呦”叫了一声。展基连忙扶住他,抱歉地笑了笑。
瑈璇有时候,有些奇怪展基。明明和自己一样,不过是个十八岁的少年,身上却有种不容置疑的霸气;作画写字都那么好,显然是师从名家;偏偏还武艺高强,一个人对付一群福建客人若无其事。瑈璇猜想他应该是哪个武将的后人,可想来想去,并没有姓展的名人。京师卧虎藏龙之地,果然到处都是高人。
二人正说着话,荣东荣夏催展展基回去,展基不理,不一会儿又催了两遍。瑈璇便推展基走,展基恋恋不舍,终于走了。
晨曦初现,晓雾未散,白雾一团团地弥漫在官道上。展基高大轩昂的琥珀色身影在雾中朦朦胧胧,时隐时现。瑈璇怔怔望着,那一刻忽然知道,此情此景,将永生难忘。
三匹高头大马转眼奔近,荣夏荣冬远远下马侍立,展基却直到瑈璇面前才一勒缰绳,纯黑的骏马前身高高立起,当即停下。瑈璇看得一呆,臂力也就罢了,这份骑功在马场上可是练不出的。
展基却并没在意,腾身下马,又叫了声“瑈璇!”
瑈璇小心地下了小马,见展基露水沾衣,前襟和头发都湿润一片,便自袖中取出棉帕,垫着脚仰望着,帮他擦了擦。展基由他擦着,还是笑得漫不经心,目光中却透着眷恋,满含不舍。发梢上的露珠忽然滴落,瑈璇伸掌接住,忽然一竖耳朵,嘴角弯弯笑意盎然。“瞿瞿”是桃叶帅!
展基自背后托出笼子,桃叶帅正引翅高吭,几日不见,似乎赤色更明艳了些。瑈璇掩住口,“唧唧吱” “唧唧吱”一人一蟋蟀,又开聊起来。桃叶帅仰首蹬腿,有些捉急的样子。瑈璇神色无奈,打开笼子,把桃元帅托在左掌,轻轻安抚。
瑈璇勉力起床,已近晌午,尹昌隆却上朝尚未回来,瑈璇督促着锄药收拾行李,自己匆匆去了奇芳阁。彩娘见到份外客气,“陈解元”前“陈解元”后。
白烟玉自昨日得知便喜出望外,见到瑈璇一番恭喜庆贺,二人都觉得这翻案昭雪之路总算迈出了顺利的第一步。白烟玉见了瑈璇的下颌心疼不已,找到跌打伤药厚厚涂上,倒弄得瑈璇脸上花花绿绿,二人笑了一回。
九月初七,天还只朦朦亮,瑈璇便带着锄药出发了。来时一个简单行囊,回去尹昌隆却让捎了不少应天府土特产,板鸭贡米云锦等等几大包,雇了辆驴车装着。锄药坐在车辕,瑈璇骑了匹小马。
明朝的科举,即使文举,在会试时也要考骑射,骑马观其迟骤便捷,射箭观其中数多寡。所以瑈璇的骑射也自小练习,跨马回苏州这几天路程自然不在话下。
依依告别了尹昌隆一家,经长乐路,出聚宝门,过长干里,这便出京城了。回想两个多月前进京时的不安,瑈璇不禁微笑。此行不虚,不但乡试高中,还结识了展基白烟玉两位好友,和甘棠等不少同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