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廷杖(第2 / 4页)
此时烧酒也即蒸馏酒已经出现,因酒性远烈米酒,大大受到北方人的欢迎。瑈璇见太监提的酒壶上写的是“内琨琼”,猜想是贡酒。虽然塞着布条,仍然老远地酒香刺鼻,闻一下已经有些头晕,瑈璇不由迟疑。
可是圣旨大如天,皇帝带头干了,自己难道不喝?
瑈璇无奈,两手捧起酒盅,作势抿了抿,结果一股热浪自口舌一直呛到咽喉,瑈璇直伸脖子,连忙换茶碗喝了口茶。
四顾望望,还好各人都在喝酒,无人特别注意,瑈璇暗暗松了口气。古时喝酒的礼仪,一般需拜,祭,品,这三步过后再喝干;永乐帝显然不讲究这些。猜想长年在沙漠征战,大概这方面也和蒙古人打成了一片?
瑈璇正扶着布条,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愣住,侧头往上首望去。虽然换了身杏黄袍,可是浓眉大眼轩昂霸气,不是自己的结拜义兄展基吗?立直了上身正远远望着自己,目光中有关心,更多是担心。
瑈璇忘了布条,揉了揉眼睛。是的,没看错,是展基!哥哥!
难怪!难怪想不出姓展的大户人家,他原来姓朱!天下就是他们家的!难怪尹昌隆见了他古古怪怪,难怪一个随从荣冬也有偌大的本事,难怪殿试那日瞥见的身影那么熟悉,难怪皇帝的笑容似曾相识!
此时爷孙俩坐在近处,简直是一个模子铸出来的。
又是一个骗子……
朱瞻基没想到祖父会亲来探视,低了头说不出话来。永乐帝探手摸摸孙子的额头,又握起朱瞻基的手腕试了试脉搏,都好得很,心中有些疑惑,面上不露声色,笑道:“好些了?那就起来吧。陪朕去翰林院的恩荣宴。”
见朱瞻基不起劲,又道:“越闷越不舒服。走吧!”
朱瞻基无奈,换上杏黄龙袍,留恋地看了眼琥珀锦衣。不知道以后还有无机会,乔装着去找“陈贤弟”?
瑈璇和甘棠一起,随着其他新科进士,进了翰林院。大厅中已经摆下二三十张案几,按例是新科进士在西首,状元一席,榜眼探花一席,其他进士每四人一席;官员则按品阶依次排在东首。
俗语有云“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意思是五十岁考上进士算年轻的。这一科的进士却都年纪不老,瑈璇大致看看,二三十的居多。
倘若是在一个月前,瑈璇肯定要觉得受伤,要怪罪展基;然而这次经历了甘棠之事,蒯祥的规劝大大改变了瑈璇的想法。天真单纯如白纸的心灵,学会了换位思考,学会了体谅。
展基为什么要瞒自己?不过是为了和自己玩儿,为了能平等地在一起。多少次?他帮了自己多少次?想起江南贡院柳树下他那令人安心的琥珀身影,想起大报恩寺他飞马相送二人结义,想起雪中法华寺他一步迈进拥紧自己,瑈璇忽然笑了。冲着皇太孙,调皮地眨了眨眼。
朱瞻基大喜过望,多日的担心一扫而空,他依然当我是好兄弟!脸上顿时喜气洋洋。
永乐帝瞥见孙子神色变化,心中诧异,笑了笑,依旧神情萧索。年轻就是这样,忽喜忽忧,为了点儿芝麻大的事情。
小内侍们正在斟酒,永乐大帝一挥大手:“统统换大盏,都满上!”又冲着百官和新科进士下令:“今日不醉不归!”
进士又被美誉为“白衣公卿”“一品美衫”,所以今日与宴之及第者一百一十一人,无不喜气洋洋。
众人刚坐好,“圣上驾到!”“皇太孙殿下驾到!”的唱声响起,所有人连忙离席,好一阵大礼参拜完毕才又重新坐下。
瑈璇的鼻子仍然时常流血,瑈璇担心再出洋相,袖子里备了足够多的布条,又时时不自觉地微仰着脖子,不敢东张西望。此时一阵扰攘后坐下,瑈璇感觉又有些不对劲,只好悄悄地摸出布条卷成卷儿,耳朵里听着夏原吉等官员和皇帝恭敬回话。
说的什么,倒也没大在意,无非是“蒙圣上大恩,此科进士人才济济”“圣上英明,恭喜我大明又添英才”等套话。
好容易布条悄悄塞进了鼻孔,瑈璇松了口气。听到皇帝在说:“瞻基尚未见过这些新科进士,年青人多亲近亲近”,皇太孙应道:“孙儿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