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中毒(第2 / 3页)
王景弘悄悄走过来,轻声道:“殿下!大人!抓来的匪徒冥顽得很,还是不肯招。”
郑和虽料到几分,仍然吃了一惊,望了望瑈璇。昏迷不醒中的陈状元,眉淡口小,哪里有一丝男子汉的形状?再看看地上丢着的一节节白布带,陈状元峰耸峦聚的胸口,郑和心下了然。顿了顿,脱下自己的外衣递给太孙,低声道:“景弘带着大队就要上来。”
朱瞻基接过郑和的外衣,轻轻盖在了瑈璇身上,一时之间,竟然无比羡慕这件外衣,可以这样肆无忌惮地靠近她,而自己,总不得不放开。
郑和凝视着竹弩,却是面色凝重。弩尖乌黑,显然淬有剧毒,这占城国因陀罗补罗城的毒,定然有异中国,华不为不知可能解开?
朱瞻基顺着郑和的目光望向弩尖,渐渐面色发白,与郑和对视一眼,又往瑈璇脸上看去。本就粉堆玉琢的瑈璇,此时受伤失血,一张脸更是雪白,然而眉间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蓝点,碧油油的,无比妖异。朱瞻基忽然双臂抄起瑈璇,捧在胸前,便往山下走去。
这座山大约人迹罕至,山上并无道路,蔓藤牵绊荆棘丛生,极是难走。朱瞻基护着胸前,不顾脚下,不一会儿刺啦一声被勾破了锦衣,又不一会儿划破了腿,朱瞻基浑不在意,埋首下山,不时低头看一眼瑈璇。她的脸又是通红滚烫,眉头紧蹙,不时往朱瞻基胸前蜷缩。朱瞻基心中焦急,自责道:“都怪我!她是为了救我!”
郑和眺望着谷中的浓雾,月光下,一片银白,缥缈虚幻。白雾之后的山峰在夜空中隐隐显着峥嵘的山形,如怪兽蹲踞又如妖魔守望。郑和拉了拉绳索,跳下几步,猛的一蹬峭壁,绳索往谷中荡去!
王景弘惊呼一声扑到山边,只见长长的绳索悠悠荡荡飘向对岸,将尽未尽之时,郑和在云雾中宛似一只大鸟猛然直飞,扑落在峭壁之上。王景弘一跺脚,自忖没有此等功力,转身急急往山下奔去。
郑和扑到山峰的半山腰,双手抓住了一块巨石,身悬半空。定了定神,攀登在峭壁上,踏空穴,扒缝隙,一心往上爬,不敢往下看。自己知道一不小心,便将坠入深壑,不免粉身碎骨。长乐吱吱叫了几声,郑和心中一喜,长舒猿臂,攀住了崖边一棵树枝,提一口气,纵身跃上。
跟着长乐,转过一面山峰,迎面一块长草地。晨曦微露中,朱瞻基侧身而卧,左臂撑地,右手拥着身前的陈状元,神色似是愁苦又似是甜蜜。郑和大喜,轻声道:“殿下!”
朱瞻基蓦地惊醒,抬头见是郑和,面上闪过一丝喜色,随即又恢复了愁眉苦脸。郑和心中一惊,知道太孙和陈状元是把兄弟,难道陈状元?
郑和劝道:“陈状元吉人天相,定然没事,殿下别紧张,见到华大夫就好了。”想伸手接过瑈璇换一换,朱瞻基却睬也不睬。
行了大约六七里路,仿佛听到人声,郑和心中一喜,唤道:“景弘!”果然是明军的队伍,这么快就到了。王景弘应声而至,身后明军的大队已经披荆斩棘开了一条道路,见了皇太孙的模样吃了一惊也松了口气,急忙抬过担架。朱瞻基却双手捧着,一动不动。
郑和劝道:“担架较平稳,陈状元不会难受。”朱瞻基闻言,才小心翼翼捧着瑈璇轻轻置于担架上。瑈璇似有直觉,忽然缓缓睁开眼睛,金乌初生,金辉遍洒,瑈璇口唇微动:“哥哥”就又闭上了眼睛,再无声息。
朱瞻基心如刀割,急道:“快走!”押着担架疾步下山。郑和却愣在了当地,瑈璇这一下睁眼,象极了她,朝阳中的美目,恰似她夕阳余晖下的双眸。郑和摇了摇头,心中叹息。
华大夫在房中已经有一个时辰,始终无声无息。朱瞻基静静坐在门口,一动不动。郑和劝他先去擦拭下划伤换身衣服,他却恍如不闻。郑和无奈,暗暗担心:倘若这陈状元有些什么,皇太孙怕是也要搭进去了。施家父女也关心地坐在一旁,施二姐不时起身向房中张望。
郑和一步赶上,俯身看向陈状元,血迹斑斑。郑和伸手欲探鼻息,不料皇太孙举臂一挡:“她没死。”语气竟然颇为不快。
郑和不明所以,太孙是自己看他长大,二十多年从没见他这么奇怪。难道是中了瘴毒?仔细打量朱瞻基,头发衣服上都是一层露水,一身锦衣上满是血迹,脸上手上也都血迹斑斑,但是面色如常,并不似中毒的样子。郑和暗暗松了口气,只要皇太孙平安,其它天大的事也没关系。
放松了心情再看下去,慢慢看出了端倪。太孙虽然右手拥着陈状元,却是虚空着并未抱实,更加似乎动也不敢动的样子,而神色苦恼中又更多忸怩,尤其见自己望着陈状元,太孙简直是有些脸红。长乐在一旁跳来跳去,吱吱叫了几声。
郑和何等聪明人物,心中惊异,面上不露声色,捡起地上的竹弩,轻声问道:“陈状元这竹弩中得不轻,是殿下拔出的?伤口可都包扎好了?”
郑和本是燕王府的内侍,朱瞻基自出生就常与他一起,二人极为相熟。甚至太孙常觉得对父亲不好说的话,都与郑和说。今晚遇险差点儿送命到罢了,少年人第一次识得“情”字,满心患得患失,忍不住道:“她,她是个女子!”带着哭音,也带着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