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九章 花好月圆（第4 / 9页）

崔亮再喝下一口她亲手送来的酒。酒入愁肠，化作利刃，要割断过往的一切。崔亮笑了笑：“不瞒王爷，我是曾有过心仪的人，不过她已嫁作人妇，一切都过去了。”

但没有一个人知道，这个老成持重的少女心中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她爱看书，尤其是山水笔记，她一直向往着传记中的名山大川，她想象自己像风儿一样，自由地拂过原野，拂过山峦。

“我就怕王爷将来眼中只有裴氏一族，只有朝堂的权力，而看不见权力阴影下的千万百姓啊！”崔亮喝了口酒，眉间隐有惆怅，又轻声道：“王爷，《天下堪舆图》我这几日便可绘好，矿藏地我也会一一标注，但亮有一言，想告之王爷。”

从此，董二小姐便再也没有离开过家门，她只是经常握着书，坐在学士府的后园中，偶尔望向头顶湛蓝的天空。

“子明请说。”

可当他带着她去偷大觉寺的枇杷的时候，当她和他躲入柴房中的时候，他与她隔得那般近，他的气息让她心颤，让她失去了一贯的淡定，甚至有了一种莫名的冲动。她终于知道，她不能再去东市了。

“以铜矿为例，亮希望王爷不要为了一时的利益，而滥采铜矿，也不要为了制约他人，而故意造成银钱短缺、市币失衡。还有这地形图，崔亮希望王爷将来是用它来守疆护土，保护万千百姓，而不是用作争权夺利的工具。崔亮恳请王爷，日后少考虑一族之利益，多考虑百姓之艰难。望王爷助帝君优恤黎庶，与民休息，勤修仁政，慎动干戈。崔亮在这里谢过王爷了！”说罢，他长身而起，深深地揖了一礼。

“确是如此，可眼下要废除‘摊丁法’，有一定困难。”

明帝登基后，内阁在两位首辅的主持下运作良好，冬闱顺利开科，月落也于十二月初十立藩，并进献藩表，从此正式成为华朝藩属。

“王爷，崔亮斗胆说一句，这困难，并非因为这是先皇颁布的法令，而是因为要顾及朝中各方势力的利益！”

她抬起头，环顾室内，红烛映喜、富贵满堂，想来，便是这样的景象吧。

裴琰呵呵一笑：“子明倒是比朝中的某些人还要看得透彻，所以我说，子明，你若入朝来帮我，这样——”

于是，她一次又一次去东市，她喜欢听他说走过的名山大川，听他说游历的奇闻趣事，更喜欢看他偶尔的面颊微红。她只知道他姓崔，他也只知道她姓董。

裴琰忙面容一肃，还礼道：“子明之话，裴琰定当记在心间。”

他的笑容很亲切，他的眼睛很明亮，他说话的声音听着也很舒服，他写的字，更是让她不忍离去。

崔亮不再说，只是默默地饮酒，裴琰见他怅然若失的样子，心中一动，笑道：“子明，说实话，你也该成家了。若有心仪的女子，我帮你去保媒。”

一日，她走出学士府，在东市闲逛，顺便问一下物价，以核对府中钱银支出，没想到在东市遇到了他。

只是自己再聪明，也不会算到，竟会在洞房之夜，在这喜房之中，看到他勉强的笑容，听到他轻颤的话语。原来，他就是父亲和姐夫暗中调查的那位崔军师，就是自己夫君倚为左膀右臂的天玄门人。

崔亮打断了他的话：“王爷，崔亮今晚说这个，只是举个例子。崔亮希望王爷以后在照顾各方势力的利益的同时，也要多关注民生民计，以百姓利益为重！”

父亲对她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里带着一丝内疚，但她只是默默地点点头，一句话也没说。回到房间，她悄悄地，将他写给自己的那首词锁进了箱中。

裴琰觉崔亮今晚有些异样，笑道：“那是自然，此次华桓之战，我也亲见百姓的疾苦，自当如此。”

终于有一天，父亲告诉她，她要嫁给忠孝王了，她要与姐姐一样，为的是保证董氏无论在什么政局下都能屹立不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