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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给裴钰的最后一道保命符也被识破,皇帝反而笑出声来:“朕突然想起刘监正,那时候他说苏仕的女儿是天生的皇后命,得此女者必为明君,所以朕才......还有你,你跟朕是水火不容之势,若留你在身边必定后患无穷......咳咳咳......现在看来,朕从未真正得到过苏仕的女儿,还被你胁迫,不得不传位于你,果真算不上明君,想来必是天命如此!”
“天命?”裴钊冷眼瞧着皇帝枯槁的面容:“陛下方才说天命,其实无论是天命还是人为,陛下都抗不过。还是请陛下速速下旨,更深露重,儿臣等得,不知皇城五里之外的三万精兵可等得?”
皇帝紧紧攥住龙袍一角:“朕一刻不死,遗诏一刻未下,你就算不得是皇帝,你不怕朕定你谋逆之罪?”
“何来谋逆?儿臣的皇位,名正言顺。”他轻笑:“陛下既知满朝文武半数之人已是我门下幕僚。便该想到这遗诏下与不下,并无区别。只是如果可以让人心甘情愿,心服口服,那样是最好的了”
“朕之前其实一直在犹豫,这个位子,到底是给你,还是给钰儿,现在看来朕的决定没有错,你比钰儿,心狠手辣太多。”皇帝又笑了起来,只是已经笑不出声音,憋着一口气,沉沉道:“裴钊,你的确是朕最厌恶的儿子,却也是朕最欣赏的儿子。”他吃力地握着玉玺,颤抖着在案前的诏书上盖下,这一下仿佛用尽了所有力气,他瘫倒在龙椅上,脸色通红,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裴钊向来是一个说一不二的人,苏瑗满心欢喜,笑吟吟道:“那么眼下我最想做的就是先回我宫里,把头上的凤冠拆掉,再好生睡上一觉。”
裴钊点头道:“我也有些事情,我同你一起走。”
外头已是大亮,日光极好,顺着白玉台阶望去,只瞧见大片绵延的琉璃瓦顶在太阳下反着光,斗拱飞檐,极是宏伟。他向来不喜欢乘辇,见苏瑗的凤辇稳稳前行至视线无法触及之处方才带了身后侍从缓缓行走。大大小小的宫殿鳞次栉比,而皇城之内最高的宫殿是宣政殿,走了半盏茶的功夫,已经隐隐瞧见八角攒心的殿顶,上头嵌着的夜明珠在白日看来并无特殊之处,到了夜里却是灿烂如金乌。
就连昨夜,也是如往常般耀眼。
他昨夜走进这殿中时,满室烛光,皇帝正靠在正中的龙椅上,望着他一步一步走进来,喘了许久才说:“你来了?”又嘶哑地笑,“朕早就说过,这个位子早晚是你的,只是未曾想到,你从前如此隐忍,今夜却如此迫不及待。”
他起身行了个礼,转身向殿门走去,皇帝在他身后喃喃道:“再过几个时辰天就该亮了,日出日落,本就是命数。”
他不动声色地站到往常的位子,过了会儿才淡淡开口:“陛下输了。”
“陛下?”皇帝渐渐敛了笑容,问他:“你知道朕为何如此厌恶你么?因为朕一直知道,你从小就恨朕。自你懂事起便不再叫朕父皇,你不把朕视为父,朕又何必将你视为子?”
“陛下再厌恶我,如今也不得不将大曌交到我手上。”他心中腾起快意,“陛下的几个儿子,裴铎蠢钝,裴铮懦弱,裴铭年幼。至于裴钰,陛下如此器重他,命他携旨出京巡视四洲,可他只能辜负皇恩,当初在九龙山时他未能回来,如今也回不来了。”
皇帝消瘦的脸上顿生怒气:“你可记得你曾答应过朕,待你登基后不动钰儿丝毫,以亲王礼待之?”
“我当然记得。”裴钊面无表情:“其实陛下何必对我再三叮咛?你早就已经拟好了旨意交给苏仕,无论裴钰将来生出何种事端,只要不是谋逆篡位的大罪,我便不能处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