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六 翁婿(第2 / 3页)
张佩纶的眉头已紧紧地蹙成了一团:“中堂,此时正是用人之际啊!”
“此子的见识和学识都是好的,最难得的是做事肯用心思
。”李鸿章却有些答非所问。
他拿起茶几上那本离自己最近的《日本兵备略:海事篇》,仔细端详着简陋的封面手写的书名,继续道:“此子书法娟秀非常,望之几乎不似男子手笔,然细细观之,其起转承和之间实则藏锋纳锐,凌厉非常!”
李鸿章脸上的神情已渐趋凝重,“见字如见人,由字观之,此子虽貌似谦和,却胸有山川,且性情中恐怕少了些阳刚之气,却多了几分乖戾阴翳,胸襟恐也不慎宽广……”
“这才是昔日十八道奏折参倒王夔石的张幼樵么!”,实在是端了太久的架子,李鸿章终于忍俊不禁,“言谈举止,不失清流风骨!仗义执言,针砭时弊,幼樵,这才是你该有的样子啊。”
“中堂……”,张佩纶苦笑着摇了摇头,胸中却是一暖――自光绪十年马江一役后,他这个当时的前敌统帅和时任闽浙总督的何?、船政大臣何如璋、巡抚张兆栋等四人一时间便成了清流舆论的众矢之的。似“两个是敷粉何郎,两个是画眉张敞”这样的讥讽之辞张佩纶那时不知道听了多少。而自己这个曾经的“清流四谏”之首的名头在那时更是成了纸上谈兵的马谡赵括,一时间门庭冷落,看够了世态炎凉!
此后便是4年“军前效力”的流放生涯,直到光绪十四年戍满回津,已经是个被革去功名,身无半点依凭的布衣。而眼前这位中堂大人不但再施援手让自己入府为西席,最后更是将爱女许给了自己这个此前已经死了两房夫人,人称命格“克妻”的畸零人……
不过,自己的这位岳父大人虽已年近七旬,但骨子里的诙廓性却还不时跳出来作祟――类似今日这种为激励后辈而拿人开涮的老夫聊发少年狂之举,张佩纶已不是第一次遇到了。不过,只要知道中堂大人对那位献书的任姓学子的真实态度并不像他刚才所表现的那般冷漠,那即便是被老头子耍了,也无伤大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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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中堂的意思?此子还不可用?”,张佩纶虽没有出言反对,但眉宇间的不愉却已展露无遗。
“是不可不慎用!”,李鸿章丝毫没有把张佩纶明显流露出的不平之色放在心上,他又伸出手指敲了敲茶几上那几张信笺:“况且,叔耘的信中,说得只是‘罗特希尔德氏并携洋匠若干’,却并无有关此子的只言片语啊。”
“不知中堂打算何时见这个任治明?”,既然事有可为,那张佩纶便索性趁热打铁。
“此事不急”,李鸿章的回答依旧有些出乎张佩纶的意料,“再等等看。”
“中堂”,张佩纶却并不似李鸿章那般成竹在胸,“时不我待啊!”
“哦?”,李鸿章又讶异的挑了挑眉。
“同治十三年倭寇进犯台湾,当时中堂既有言――‘日本久必为中国心腹之患’……”,张佩纶沉声道,“其时彼兵戈未备,粮秣不兴,便已有如此入寇之举。如今日本已羽翼渐丰,购炮造船,厉兵秣马,去年其国会初开,所谓内阁总理大臣山县有朋者既发出要保护其国‘利益线’之言论,而其‘利益线’者,朝鲜而,由山县之言,其欲图我之心,已昭然若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