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雨枪 第21节(第2 / 4页)
薛怀安的眼睛红通通泪汪汪,脸上蒙着一层薄灰,初荷见了忍不住想笑,一咧嘴,吸入更多硝烟,急促地咳嗽起来。
薛怀安忙起身将她抱起,快步走到门口没有烟雾的通风处,两人泪眼婆娑,四目相望,乍然之间,竟有劫后重逢之感,然而只是转瞬,各自似乎都察觉到这样无语凝噎实在矫情得厉害,几乎同时忍不住笑起来。
“我掉眼泪可不是因为你。”初荷比画出一句简短的手语。
然而这些都已无所谓,如此情形,初荷更担心银号里面的薛怀安会有什么冒失的举动。以初荷对他的了解,知道他绝非一个头脑冲动、会毫不思量就挺身而出维护正义的家伙,但更可怕的却是,这人在思量之后常常会做出更出人意料、匪夷所思的行为。如今也只能求满天神佛保佑,他的大脑由于今天不幸被门夹了一下而与以往会有什么不同吧。
焦虑之间,银号里传来“轰”的一声炸响,紧接着,大门猛地被人从里面推开。门口的小伙计靠门边儿站着,听到响声吓得伸头往门里面瞧去,冷不防被推开的大门打在脸上,疼得嗷嗷大叫,随即破口骂娘。
从门口冲出来的正是先前进去那三人,初荷只见这厢三人刚刚身手敏捷地翻身上马,那厢门口望风的男人就朝银号墙根儿扔出去一个燃着的火折子。虽然离得有点儿远,她还是可以看见一朵火花快速地沿着墙根儿向后巷而去,转眼拐过墙角便看不见了。
“走。”一人高喊了一声。
实际上,不用他喊,在墙根儿处导火线被点燃的当口,已经有人策马冲出,跑在了前头。剩下三人跟在后面,各自挥鞭促马,转瞬也绝尘而去。
小伙计脸上挂着笑连说“无妨”,心上大约仍是为自己一大早就“白忙活”而有些不快,瞥一眼那人,就走回门口倚着墙继续打盹儿去了。
初荷一直盯着这人,此时瞧见此人手中的竹筐没了,心下奇怪,趁他没注意,溜到银号后巷想看个究竟。这后巷原本就僻静,加之时间尚早,空荡荡没一个人影,只有两个竹筐正孤零零放在银号后墙根儿下面。她紧走几步,来到竹筐前,想要揭开筐盖子看看里面放了什么东西,不料盖子已经被固定死了。再仔细一看,两个竹筐底部各自出来一条捻线,贴着后墙根儿似是向银号大门口那边延伸而去。
初荷弯下腰,捏着那捻线细看,不由得一惊,暗道:竟然是导火线。想来刚才那人贴着墙根儿一路慢慢走回银号正门口,大约就是在边走边布下这导火线吧。如此看来,这两个竹筐里装的莫非是炸药?不过,他们要炸银号的后墙做什么?
银号的后墙极高,她无从知道那墙后面是何所在,只是从常理来判断,大约该是后院儿才对。空气中隐隐有草料和马粪的混合气味飘来,如果猜得不错,银号的马厩大概离这堵墙也不会太远。
这两筐火药一爆炸,就算炸不到马厩,马也该受惊了吧。初荷想到这里,心中模糊预感到什么,来不及多想,拿出随身小刀切断了导火线,快步走出后巷。
初荷不知道银号里面出了什么事情,往桌上拍个铜板就往里头跑。冲进大门便看见二门洞开,店堂里面烟雾弥漫,刺激性的烟雾让她眼睛发痛,泪水骤涌而出。
烟雾那一端,影影绰绰看见有人从地上爬起来,接着便听见有人高喊:“抓强盗,抓强盗,快上马,快上马。”
烟雾中的人们忙乱起来,有人跑过来,撞倒了初荷。之后,又有人被初荷绊倒,半个身子压在她身上,那人挣扎着要爬起,似乎又被谁踩了一脚,“哎哟”大叫一声又趴了回去。
初荷被烟雾刺激得泪眼迷离,鼻腔里灌进的硝烟让整个喉咙好像要燃烧起来,想要呼喊薛怀安却发不出声音。身上那人再次蠕动,试图起身,一手按在初荷的胸上,初荷怒急,挥拳打在那人的胳臂上,那人又是“哎哟”一声叫,接着却发出变了调的惊喜声音:“初荷!”
初荷抹一把眼泪,才看清咫尺前的面孔正是薛怀安。
初荷溜回燕皮馄饨摊子的时候,那人正牵着马站在银号门口四下里观望,瞧见初荷从巷子里出来,盯着她看了好一阵。初荷心中发虚,即使隔着斗笠看不见对方的眼睛,仍有一种被犀利目光上下探索了一番的不安感觉。
这些人要做什么她心中大概猜到几分,只是因为从未听说过有人在光天化日之下做这样的事,仍然不敢确定天下竟然有如此的亡命之徒。
这人要是见我从后巷里出来,不放心又转回去查看怎么办?花儿哥哥在里面会不会有什么危险?他该不会凭那种三脚猫的功夫就出手了吧?
片刻之后,初荷知道第一个担忧显然是自己多虑了。那人不过盯了她一会儿,不知出于怎样的考量,并没有回去查看。
也许他不认为我会发觉什么,又也许现在守在门口才是他最重要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