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台 第175节(第2 / 4页)
太子妃一听这话赶紧问道:“是什么药对叔叔有用。”问出了口又觉得自己太过急切,更显得承吉病重,笑得一声:“承吉也好了大半,只是我心中担忧,多知道些总是好的。”
太子妃的一块心病便是承吉的病症,要说他好了,确是好了,也能吃也能睡,可要说他没好,又确是木呆呆,没了原来的灵性,读书是再坐不住的,功课也不肯写,太子妃拼命替他遮掩,又让小太监替他写字做功课。
原来儿子虽娇纵些,总也是个聪明孩子,能读会写会讨人欢心,病痛好了,人却呆了,原来背的诗书多有记不住的,连拿笔都不稳,暴躁易怒,太子妃不知背地里落了多少盆眼泪,求神拜佛,只求儿子能似原来那样,心里恨绝了杨宝盈,咒她下十八层地狱,不得超生。
在她看来,秦昱也一样是苦主,被妻子害得病痛难好,上回秦昱替她拿的那个主意,她虽没办成,却觉得很有道理,只是不论卫善还是姜碧微都不好惹罢了。
一出殿门便红了眼圈,她看卫善瘦得下巴都尖了,分明有孕在身,人却苍白憔悴,眼泪立时滚落下来:“善儿受苦了。”
卫善却不觉得苦,她到此时才放下心来,只要再给正元帝这病添一把火,后头的事便好办了,刀已经递给了秦昱,只看他敢不敢动手了。
她到此时才露出笑意来,冲着卫敬容摇摇头:“善儿一点也不苦。”
卫敬容回身见如意还守在正元帝的榻边不肯离开,亲手替他绞了巾帕抹脸。如意自小到大,连穿衣吃饭也是由得人送到眼前,哪里做过这些侍候人的事,隔着帘子还能望见如意一面替正元帝擦脸,一面在他耳边说话,一句句叫他父皇。
卫敬容目中泪水更难忍耐,一时落泪如珠,殿外守着许多兵甲,都是魏宽留下的,见此情形纷纷低下头去,只当皇后是忧心正元帝病情所致。
承吉已经是个痴儿了,大业却要奉一个痴儿为主。
秦昱片刻之间便换了主意,看着呆木木的承吉和缩着脖子的太子妃,要是把这两牢牢握在手中,那和秦昭卫家还可以一争,心中如是想,眼睛投向了床榻。
正元帝盖着一床万字不断头的明黄锦被,这样宝华的颜色,更显得他面颊凹陷,面色发乌,看着都是命数不长的模样。秦昱心念如电转,眨眼之间就转了两三个念头,当务之急,就是要正元帝速死,才能保得他平安。
秦昱喉头一滚,方才还脸色煞白,这会儿竟有了血色,他本就生得阴柔女气,此时面上有光,便仿佛白玉之上染了一抹胭脂色,对着卫善微微翘起嘴角:“这是自然,岂能不在父皇床前尽孝道。”
卫敬容缓缓点一点头,面上带笑:“昱儿从来都是极孝顺的。”嘴上这么说,挽着卫善的手却微微用力,眼睁睁看着这个结发近三十年的男人将要入阎罗殿。
皇帝吐血栽倒,确是引起震动,魏宽赶紧着人追回圣旨,此时发旨边关押解秦昭,必会引得边关不稳,又恐卫家联合动手,急调羽林军神策军与京郊大营的一万兵丁戒备。
卫敬容掌心被卫善握住,一双软手,又干又暖,仿佛能从她身上汲取力量,卫敬容渐渐收了泪,过了回廊才道:“人与虎狼究竟有别,我本就不对不住她,有甚事,都不要当着如意的面。”
山间满目秋色,风一吹过便落下一阵红黄树叶来,卫善听得此言,替姑姑拢一拢披风,替她挡住秋寒:“这事交给我罢,姑姑不必再过问了。”
□□一解,她头一件事就是传信给秦昭,将京中变故告知于他,秦昱不肯作刀也不打紧,自有人肯当这把美人刀。
卫敬容一走,飞霜殿中便只余下乔贤妃秦昱与太子妃三人,三人各怀心思,分据一殿中的三面,秦昱看看两个女人,走上去对太子妃道:“嫂嫂辛苦了。”跟着瞥了一眼乔贤妃,说道:“我这些日子吃药,倒有几样是对症的,身上好了许多,心中也清明了,只不知对承吉有没有效用。”
卫善一把攥住姑姑的手,摸到她指尖冰凉,知道她这辈子也不曾做过恶事,唯一一件竟是杀夫,咬牙强撑着身子扶住卫敬容道:“母亲来回奔波,又为父亲忧心,不如先歇一歇,此间既有三哥又有乔娘娘在,必不会有事的。”
卫敬容阖了阖眼儿:“这样也好,你怀着身孕,也不可过份操劳,赶紧回去歇着。”说着看了看太子妃,见她怕得缩在帘后不出,对她温言道:“你也别累着了,抱了承吉回去罢。”
太子妃哪里肯歇,她这会儿倒清明起来,这是最要紧的时候,正元帝若有个山高水低,她又岂能不替承吉守在正元帝的身边?急急从帘后走到殿中,生怕卫敬容将她打发回去:“儿媳不敢躲懒,父皇如此疼爱承吉,承吉也该为祖父进孝。”
卫敬容顿得一顿,看了太子妃一眼,垂下眼帘道:“那也好,你就守在此处罢。”
太子妃抱着承吉谢恩,承恩一字一顿学着她的话谢恩,卫敬容避过目光,不忍看这个孩子,只匆匆点头,扶着卫善的手出了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