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奇案(下)(第3 / 4页)
任是非嬉皮笑脸,杜月洁还以为他意存轻薄,狠狠地白了他一眼,不理他,向朴天正施礼道:“小女子见过大人。”朴天正回礼,道:“洁姑娘免礼。朴天正这厢有礼。”任是非无礼,杜月洁大起恶感,朴天正彬彬有礼,一表人材,昂藏七尺之躯,精明强悍,很是英武,大起好感,见他一双眼睛正痴痴地瞧着自己,一颗心怦怦地跳个不停,慢慢地低下了头,弄着衣裾,甚是羞涩。朴天正惊觉失礼,才移开目光。
这一切被任是非在眼里,心道:“该不会是一见钟情吧?要真如此,老子只有重作冯妇,再当媒人了。”
杜月洁在父亲的引导之下,给众人一一见礼,见礼毕,退出客厅。在出门的一刹那,回头望了一眼朴天正,脉脉含情,甚是温柔,见朴天正正望着自己,目光有些异样,心头一甜,头一低,退了出去。
任是非瞧在眼里,心道:“他妈的,才见面就眉目传情了,肉麻不肉麻。”又想道:“老子这媒人是当定了。”道:“杜员外,本人今日要查一桩案子,要到你女儿闺阁去一下,不知可不可以?”
任是非此举的用意,再明白不过了,自是说不稀罕你的臭钱。杜宏山这下可懵了,不知他用意何在,向程法章一使色,向他求助。
程法章道:“杜兄弟,这位大人心慕洁姑娘,才登门造访。”任是非道:“程师爷,是你居心不良,意图不轨?”程师爷心往下沉,这话可是他适才心里所想,心道:“难道这小子连老子心里想什么也知道?”他不知他适才有意无意地了任是非一眼,任是非从他眼神中已猜到他心中所想,才故意刁难杜宏山。程法章忙道:“小的不敢。”
杜月洁是杜宏山掌珠,爱逾性命,要是这位少年大人意图不轨,抢了去,如何是好?杜宏山一颗心卟嗵直跳,要她出来见客,还是不出来,拿不定主意,向程法章望了一眼,见他微微点头。程法章和任是非相处半日,知他机灵古怪,花样百出,胡闹定是免不了,要他抢亲,是不会做的。
杜宏山明白,道:“请小姐出来见客。”不多一会儿,传来细碎脚步声,进来一个十**岁的少女,花容月貌,美艳不可方物,莲步款款,香风阵阵,客厅中人不得不生我见犹怜之慨。
杜宏山向任是非一指,道:“洁儿,这位是宣旨大人。”杜月洁道:“小女子杜月洁见过大人。”声音婉转如黄鹂啼唱,悦耳动听。任是非双眼望着屋顶,不予理睬,道:“哪里钻出来一只死蚊子,嗡嗡直叫,吵得老子耳根不得清静。”
任是非道:“备轿。”朴天正吩咐师爷去办。任是非带领水成海等人和十多个衙役,来到府衙门口,门口停着一顶红呢软轿,右手伸出,抓住轿子四壁一使劲,将轿壁拉了下来,只余轿兜,往上一坐,叫道:“起轿。”八个轿夫应声起轿,朴天正指挥衙役打起回避,肃静的硬牌,敲锣打鼓,簇拥着任是非,一路行去。任是非左顾右盼,甚是得意,大觉坐无壁轿比坐有壁轿风光得多,至少人们会投以好奇的目光。
杜家庄离府衙不远,一行人走得多半个时辰就到了。守门的庄丁认得程法章,道:“程师爷,你请稍等,小的给你通报。”任是非不耐烦,喝令众人直接往里闯,庄丁唠叨未已,一行人早已进去了大半。
一行人声势浩大,一进门就惊动了庄主杜宏山,匆匆忙忙地迎了出来,一见程法章,抱拳道:“程兄,什么风把你吹来了?请,请,里面请。”甚是喜悦。任是非心道:“他们是世交,来不假。就可惜太怠慢老子了。”
程师爷道:“杜兄弟,先别忙着客套,大哥给你介绍几位贵客。”向任是非一指,道:“这位是京城来的宣旨官大人。”他不知任是非的姓名,没法说名字。又向朴天正一指道:“这位是新任太守朴大人。”杜宏山一听宣旨大人和太守大人亲临,吓得扑地便拜,口称:“草民不知大人驾临,有失礼数,请大人不要见怪。”
任是非心道:“老子是为了救你闺女,你磕几个头也应该。”坐在轿兜上,白眼望青天,眼角也不瞟他一下,理也不理。朴天正忙扶了起来。程法章把水成海等人也介绍了,客套一番。
杜月洁绝世芳容,人见人怜,任是非竟是不理睬,碰了一个软钉子,眼圈一红,眩然欲涕。朴天正心中不忍,道:“兄弟……”任是非着朴天正,瞄都不瞄杜月洁一眼,道:“朴大哥,什么事?”朴天正脸一红道:“杜姑娘给兄弟见礼。”任是非道:“我要是瞧了人家姑娘,岂不是居心不良,意图不轨。程法章,你说是不是?”
到了这种份上,程法章心下雪亮,知道自己的想法被任是非识破,又惊又佩,惊的是不知他要用何种手段惩罚自己,佩的是他才智过人,居然能够猜到自己的想法,道:“不敢。都是小人的不是,还请大人不要放在心上。”任是非道:“你又有什么不是了?是得很。”程法章头上冷汗直冒,道:“都怪小的不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妄自猜测大人意图不轨于洁姑娘。”
众人这才明白,任是非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竟是为了和程法章拗气,均觉这少年大人未免孩子气太重,无不莞尔。就是水成海等人,也未想到,他只是为了别人的一个想法而赌气。
任是非道:“程法章,你说我该怎么办?”程法章道:“大人英明,小人不敢置喙。”任是非道:“我哪里英明,糊涂得紧,不知如何做,还请程师爷教导一二。”程法章知道他便宜还未占足,自是不会就此罢休,不说是不行的,只得道:“大人应该给洁姑娘回礼。”任是非道:“回礼不是要洁姑娘,这可失礼得紧。夫子曾言‘非礼勿视’,还是不的好。”程法章道:“大人心怀正义,胸中自有浩然正气,正合夫子之道,但视无妨。”
任是非听他大拍自己马屁,大是开心,气也消了,不再和程法章呕气,回了一礼,道:“洁姊姊,小弟多有失礼,还请你见谅。”赞道:“姊姊,你真漂亮。”
杜宏山邀请众人进屋。任是非也不知怎么搞的,弄了半天,居然连轿兜都下不了,程法章知他故意刁难杜宏山,向杜宏山使个眼色。杜宏山会意,半扶半抱地把他扶了下来。
来到客厅,任是非见正中放着一张太师椅,也不客气,大模大样地一坐,架起二郎腿,道:“好渴,好饿。”杜宏山忙不迭地吩咐沏茶,上点心。茶送上来,杜宏山道:“大人,请用茶。”任是非端起茶杯,用鼻子嗅了嗅,放了下来,道:“不渴了。”杜宏山心道:“你不是说好渴吗?怎么又不渴了?”心下嘀咕,却不敢问。佣人送上点心,杜宏山道:“大人,请用点点心,垫垫底。小的安排下去,给大人接风。”任是非向点心望了一眼,道:“不饿了。饱得很,哪里饿。”杜宏山心道:“你明明说饿了,怎又不饿了?”心中嘀咕不已。
任是非道:“你这房子是怎么造的,连青天也不见?真他妈的,没出息。”杜宏山道:“是,是。有碍大人观瞻,小人这就拆除屋顶。”任是非道:“没有屋顶,岂不成了天井?天井不能遮风挡雨,太阳把人烤糊了怎么办?你太也居心不良。”
杜宏山连碰了几个软钉子,不明所以,好在久历世故,脑筋转得快,心道:“原来是个贪官,想要索贿。”道:“大人远道而来,小的当效绵薄。”意思是说要送礼。
任是非道:“京师离这儿很近,哪里远了?”左手入怀,在怀里一摸,掏出厚厚一叠银票,在杜宏山面前慢慢晃过去,收入怀中。杜宏山一瞧,有百万两的,五十万两的,十万两的,五万两的,总数不下数百万两之多,他家产也不过几十万两银子,哪见过这么多银票,吓得嘴也合不拢,舌头也缩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