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顿悟(上)(第2 / 3页)
众人一见董仲舒,无不为他特有的气质所慑,忙与之厮见。董仲一见卫霍二人,惊道:“世间竟有如此良才,我朝当兴,匈奴必破,破匈之事,必出二位之手,董仲舒得识二位尊范,三生有幸。”卫霍二人道:“先生盛赞,愧不敢当。还请先生不吝指点迷津。”
公孙贺,公孙敖,路博德,李息,张次公,赵食其,郭昌等人和董仲舒,玄真道长,薛道衡,司马迁,薛琳等人相见。董仲舒道:“《诗》云:‘济济多士,爰成大功’,皇上深以朝堂空空为忧,一朝而群贤毕集,必昌我朝。”众人聚会,有的是当世鸿儒,有的是名震天下的绝世高手,有的是豪气干云的英雄豪杰,堪称千古盛事。
董仲舒跪下还礼道:“任大人何故行此大礼?董某不敢生受。任大人快快请起。”任是非不肯起来,道:“请先生慈悲,收录弟子。”董仲舒道:“任大人人中龙凤,前途无量,董某才疏学浅,不敢误人子弟。”
任是非给董仲舒跪下,背朝左吴,霎时间,左吴新仇旧恨齐上心头,一咬钢牙,恶从胆边生,一掌向任是非后脑勺拍去。后脑勺最是要紧不过,要是被左吴击中,任是非不死也得重伤。任是非出药苑的第一个年头,专和左吴作对,百般戏弄,左吴在他手下吃足了苦头,到后来,连纯阳之体也给他用计破去,真可谓恨任是非入骨,才下这等辣手。
任是非肯请董仲舒收列门墙,浑然不觉,玄真道长喝道:“住手。”一掌向左吴肩头击去。苏飞斜刺里一掌,化了开去。眼任是非就要丧生在左吴掌底,董仲舒道:“左先生,请手下留人。”语声慈祥平和,无喜无怒。对左吴而言,竟如当头棒喝,手掌在离任是非后脑勺三寸处,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软软垂下,竟如浑身乏力一般。任是非听得师父喝声,已自惊醒,闻得后脑生风,知身后有异,跪着不动,袍袖向后一拂,左吴只觉一股大力推来,身不由主地摔在数丈外,摔了个仰八叉,四脚朝天,好不狼狈。
任是非露了这手功夫,左吴自知相去太远,内心深处为董仲舒气势所慑,不敢多所停留,展开轻功去了。左吴一去,苏飞欧剑通等人向董仲舒施礼告辞,追了上去。虽是惊惶之中,仍是不忘向董仲舒告别,且执礼极恭。
任是非跪在地上苦求不起,董仲舒只是不允。玄真道长道:“先生要是不嫌劣徒顽劣,就请收列门墙。”董仲舒见任是非其意甚诚,道:“要是任大人不嫌董某愚笨,我们就切磋切磋。”如此说,已同意指点任是非。要是能得董仲舒这等当世鸿儒片言只语指点,定当终身受用无穷,任是非大喜过望,不迭地磕头。董仲舒磕头还礼,道:“任大人快快请起,董仲舒末学,不敢当大人大礼。”任是非磕完头,满心欢喜地站了起来。
众人齐向读书声传来处望去,对面道上驶来一辆马车,车夫正在挥鞭赶车,车后跟着两个书僮。读书声从车里传来,车里人读道:“三月,公及邾仪父盟于眛。及者何?内为志焉尔。仪,字也。父,犹傅也,男子之美称也。其不言邾子,何也?邾之上古微,未爵命于周也。不日,其盟渝也。眛,地名也。夏五月,郑伯克段于鄢。克者何?能也。何以不言杀?见段之有徒众也。段,郑伯弟也。何以知其为弟也?杀世子母弟目君,以其目君,知其为弟也。段,弟也,而弗谓弟;公子也,而弗谓公子,贬之也。段失子弟之道矣,贱段而甚郑伯也。何甚乎郑伯?甚郑伯之处心积虑,成于杀也……”读书声字字句句传来,场中众人每听一字一句,心中斗志杀心就降一分,到后来,乖戾尽去,一片祥和。
玄真道长,薛道衡,司马迁,任是非,薛琳和淮南七公读过《春秋》,来人读至“夏五月”,情不自禁地跟着念了起来:“夏五月,郑伯克段于鄢。克者何?能也。何以不言杀?见段之有徒众也。段,郑伯弟也。何以知其为弟也?杀世子母弟目君,以其目君,知其为弟也。段,弟也,而弗谓弟;公子也,而弗谓公子,贬之也。段失子弟之道矣,贱段而甚郑伯也。何甚乎郑伯?甚郑伯之处心积虑,成于杀也……”
欧剑通和上官剑南二人是嬴复的手下,秦朝重法轻儒,嬴复自是不会教他二人读《春秋》,二人不知,无法应和,众人念一句,二人就跟着轻声念一句,就如初学者跟着老师读书一般,毕恭毕敬,哪象奸恶之徒,倒象知书识礼的翩翩君子。
这些人中,司马迁最是博学,应和了一阵,陡地记起一个人来,道:“可是董先生?在下司马迁,恭迎先生。”读书声顿绝,马车停下,车帘掀开,走下一个中年书生,儒冠儒服,衣着服饰甚是寻常,有一股儒雅之气,令人不得不心生景仰孺慕之心,向众人施礼道:“原来是子长。在下董仲舒,见过各位。董某得睹列位高贤,甚是幸会。”众人还礼道:“见过先生。”欧剑通和上官剑南也是还礼不迭,执礼极恭。
司马迁道:“司马迁得会先生,三生有幸。愿先生不嫌迁愚鲁,收列门墙,朝夕随侍,日聆教诲。”
任是非这才与师父师叔厮见,向玄真道长磕头,垂泪道:“师父,弟子不肖,怕师父责罚,逃出药苑,蒙骗师父至五岭,顽皮胡闹,罪孽深重,请师父从重责罚。”四年前,任是非把尿淋在左吴头上,玄真道长要责罚他,他才借吴天星之手逃了出来。后又在河内郡,用计骗得玄真道长远赴五岭赴萧玉郎之约。数年来,甚是想念师父,但怕玄真道长责罚,终是不敢相见,还想方设法,要避开师父。今日和董仲舒相见,为董仲舒特有的气质所慑,大彻大悟,竟是甘愿领罚,当真难得之至。
玄真道长当年赴五岭践萧玉郎之约,天王峰是任非胡诌的,哪里找得到,一连找了七日,方才从一个土人嘴里知道,五岭什么峰都有,就是没有天王峰,才知道上了任是非的当。立即赶回王屋山,不见任是非,就知给他逃去,当即下山追寻,才知他和皇上拜了把子,干了不少惊天动地的大事,既是喜悦,又是担心。喜的是任是非还知大义,担心的是他顽心太重,儿戏军国事,要是一个不慎,失败了,岂不危及华夏安夏。四处找寻,终是不可得,不意爱徒突在归来,老怀大畅,喜动颜色,哪还有丝毫责罚他的念头,道:“傻孩子,为师见到你,已是开心得很,怎会再处罚你。快起来,让为师好好瞧瞧,是不是长高了?”把任是非拉了起来,仔细打量一番,见爱徒长高了,成熟多了,浑不似昔年那个一味胡闹的少年,开心万端,道:“嗯,果然是长高了。”师父真情流露,任是非大是感动,垂泪道:“师父,弟子怕师父责罚,一直躲着师父,还请师父责罚。”玄真道长素知爱徒的脾气,天下间就只怕自己,定是怕得要命,才不敢相见,道:“傻孩子,你干了这么多大事,师父高兴还来不及,怎会罚你?好孩子,干得不错,不枉师父疼惜你一场。”任是非道:“这都是师父教诲之功。”玄真道长道:“傻孩子,别往为师脸上贴金了,为师奔波数十载,还不及你做的一件事。快见过你师叔。”
任是非给薛道衡跪下磕头,道:“师叔,弟子给你老人家请安。”任是非伶牙俐齿,能说会道,甚得薛道衡欢心,见他无恙归来,早就开心得不得了,忙扶起,道:“乖孩子,别多礼,让师叔好好瞧瞧。”把任是非仔细打量一番,道:“嗯,数年不见,长高了两个头,块头也大多了。不错,不错。”拉着任是非的手,道:“来,见过你师兄。”任是非这才和司马迁相见。
霍去病和卫青等人,簇拥着公主的鸾驾到来。任是非给众人引介一番,众人自有一番叙阔。玄真道长和薛道衡是世外高人,不以跪拜之礼见公主,公主深知世外高人的脾性,忙还礼不迭。
董仲舒向公主行跪拜大礼,公主道:“先生快别多礼。”衣袖一抖,盖住玉手相扶。董仲舒持礼甚谨,深知男女授受不亲,也就站起,没碰到公主的一片衣角。
董仲舒道:“董某才疏学浅,不堪为人师,不敢有污明珠。子长发宏愿,游历三山五岳,收百家轶事,撰史书,述圣王之道,明夫子之意,董某正要请教。”司马迁道:“先生盛赞,迁愧不敢当。”
董仲舒道:“玄真道长,董某有礼了。”向玄真道长施礼。玄真道长回礼道:“玄真见过先生。”董仲舒道:“道长请免礼。薛神医,董某拜见。”薛道衡回礼道:“薛道衡见过先生。”
董仲舒与众人厮见,一一叙礼,趋循有尺度,彬彬有礼,众人无不叹服。欧剑通和左吴与之相见,也是奉礼唯谨。董仲舒不需别人引介,叙礼厮见,无一错误,就是欧剑通这等少与中原人物见面的人物,也未弄错。众人无不心折,心想这人不仅学识渊博,体圣人之道,而且精通时事,当世有数人物,无不了然于胸。
董仲舒与任是非相见,道:“任大人英雄年少,为国操劳,万里奔波,挫单于,结乌孙,和西域,功冠古今,董仲舒得见任大人,幸甚,幸甚。”对任是非甚是推崇。
要是在平时,别人如此推重,任是非是早就趾高气扬,不可一世,董仲舒言来,任是非不仅没有喜悦,反而诚惶诚恐,心道:“象董先生这等人物,才是真正的英雄豪杰,倍受世人景仰的君子。我任是非纵有定三越,败匈奴,阻单于大军,结乌孙,和西域的功劳,哪里及得上董先生之万一。我任是非只知一味胡闹,儿戏军国大事,纵有这许多功劳,也是一时侥幸,要是失败,如何对得起大哥,如何对得起华夏百姓?”想到此处,冷汗涔涔而下,湿透重衣,向董仲舒扑地跪倒,道:“任是非愿师事先生,请先生不要嫌弃任是非资质鲁钝,收录门墙,朝夕随侍,日聆教诲。”声泪俱下,虔诚之极。任是非曾两次听陈伦提起过董仲舒的名字,不以为然,相见之下,大不相同,令他仰慕,令他心旌神动,心悦诚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