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建丰辑凶(下)(第1 / 1页)
叹道:“小宝,你要怨我,妈不怪你,妈只所以瞒着你,只是想让你从小养成吃苦耐劳的品质,长大后像你父亲那样,遇到困难时,是一个敢于面对困难,迎接挑战的男子汉!”程一平刚只是脑子转不过来,听母亲这样说,知道自己刚说的话,伤了母亲的心,当下道:“妈,我刚才只是一时糊涂。你明天就跟小兰去一趟京城吧,去看看外公他老人家!”
文秀丽知道儿子的心结已经解开,笑道:“你呢,不去看看你外公?”程一平挠挠头,外公的事迹,小学语文课本上就有关于他老人家长征时候的故事。想到从小就很佩服的无产阶级革命家居然是自己的外公,心里不激动那是不可能的,可想到要去见他,他老人家知道自己是云山的县委书记,肯定要问自己的工作做的怎样,可自己到云山后,确实没干几件有利于云山普通老百姓的事,拿什么向他老人家汇报?
想到这里,程一平挠挠头道:“妈,县里工作忙,我下次再去吧。外公若知道我抛下工作去看他,说不定要拿拐棍敲我呢。”张若兰听他说的好玩,“扑哧”一下笑了出来。程一平道:“小兰,我说的没错吧,县里的工作本来就忙,明天还有很多工作等着我去做!”程一平不知道他的无意之言,竟一语成谶,明天发生的事,将是他踏入官场以来面对的最大的挑战。
此刻百里之外的建丰镇南面的工地上,来了许多救护车,特警队员拉起了隔离带,在他们的监护下,医务人员陆陆续续的不断从工地旁边的楼房里,把伤者抬出。工地上聚集了不少民工,大家好奇的望着这座平常没人来的楼房里,不知为了什么,今晚来了这么多警察。当看到医务人员抬出的病人无一不是戴着头套,戴着手铐,大家对视一眼都猜到发生了什么,喧闹的人群忽然静了下来。
后来的胆子大的悄悄的向旁边的人问道:“抓了多少人,你们看清了没?”没等到回答,却听到楼房里响起了“哒、哒”的声音,开始大家没在意,接着又想起“哒、哒”的声音,反映过来是枪声时,顿时失去了看热闹的心情,一哄而散。只有身着作战服的特警们,握紧步枪,依然站立在原处。
张若兰笑道:“李爷爷身体挺好的,就是脾气不大好,喜欢拿拐棍敲人。”听闻父亲身体安好,文秀丽脸上露出喜悦的笑容,笑道:“你三叔李修德现在有几个孩子?”张若兰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明白过来,有些明白为什么这些年文秀丽不跟家里联系了,犹豫了下,语气变得有些低沉:“姑姑,三叔没结婚。”
文秀丽疑惑道:“不结婚?为什么?”张若兰犹豫了一下道:“听我妈说,当年你们响应领袖号召,上山下乡。你们去不久,三叔也跟着去了。再后来,爷爷和李爷爷受到不公正待遇,被下放到五七干校劳动。三叔在的那个村,批判活动也搞的如火如荼。三叔被当成‘黑帮子女’对待,遭到造反派的批判。
“造反派们逼他说出你的去处,三叔没说。后来遭到迫害,自那以后三叔的脑子就时好时坏了。”虽然知道事情过去很久,文秀丽却觉得心像是被刀扎一样,痛的厉害。泪水顺着眼角留了下来。嘴里哆嗦着道:“我的傻弟弟,你为什么不说呢,是姐姐害了你啊……”话未说全,已泣不成声。
程一平忙坐到母亲身边,轻拍她后背,说道:“妈,别难过了,都过去了。”张若兰也坐到她身边劝慰。文秀丽慢慢靠在沙发上,泪眼朦胧中,眼前出现一个带着红五星帽,身着绿色军装的少年。京城永定门火车站人山人海,红旗招展。站台上,英俊的少年看着美丽的少女,眼中露出不舍的目光,哽咽道:“姐,你到了华西,一定要记得给我写信,好吗?”
少女强忍着不舍,伸出两手将少年头上的红五星帽带正,在他鼻子刮了一下,笑道:“小弟,你是男子汉,怎么还哭鼻子啊,羞不羞,记得好好学习,照顾好爸爸!”少年点点头。火车汽笛响起,少女道:“火车要开了,我走了!”转身向车门走去。
楼房前的院子里,张鹏和王国柱及几名特警队员刚赶到,看着从楼房里不断抬出的伤员,张鹏向一名特警队员招招手,示意他过来。特警队员跑到张鹏身前,敬了个礼道:“张书记有什么指示?”张鹏道:“你们刘队和陈副队长呢?叫他们来见我!”特警队员道:“刘队进入楼房里已超过半小时了,陈副队长带特警队员进入不到15分钟。”
张鹏皱皱眉道:“带我进去!”特警队员道:“张书记,里面危险,您……”旁边的王国柱道:“张书记,我带队去支援刘队他们,您留在这里指挥,好不好?”张鹏瞪眼道:“废什么话,前面带路!”王国柱再不敢多言,朝特警队员呶呶嘴,示意他带路,特警队员犹豫了一下,领着张鹏向楼房内走去。
张鹏他们向屋内走去时,陈俊他们在四楼与五楼的楼梯间正与红星帮的帮众进行枪战,陈俊一边开枪,一边担心着刘队的安全,他不知道,现在的小军确实已经处在了生死存亡的关键点上。
火车开动了,少女头伸出窗外,站台上少年看着她,依依不舍的向她挥手,少女大声道:“回去吧!”可火车开动了,少年还站在站台上久久不曾离去。多少年了,午夜时分,这一幕经常出现在文秀丽梦中。拿过程一平手里的手巾,文秀丽擦了一下泪水,问道:“你三叔只是脑子不好,为什么不结婚?”
张若兰道:“爷爷和李爷爷后来恢复名誉和职务后,李爷爷带着三叔去复诊,才得知三叔脑子被打坏,间接的也影响了他的生殖能力,所以这些年三叔都是一个人。”文秀丽觉得胸口又是一痛,眼泪又留了出来,颤声道:“是我对不起小弟,是我对不起他!”张若兰道:“姑姑,这怎么能怪你呢?那个特殊的年代,又有多少人不受到冲击。”
文秀丽诧异的看着他,张若兰道:“我大伯张劲青,你一定记得。当年他不堪忍受被迫害,从二楼跳下来,摔断了双腿,在轮椅上生活已将近30年了。”文秀丽擦干泪水,强笑道:“傻孩子,我没有怪谁,刚只是初听到你三叔的消息,有些感伤罢了!”张若兰道:“姑姑,李爷爷非常想念您,为什么这么多年您不回去看他呢?”
文秀丽望着程一平,说道:“小宝父亲临终前,拉着我的手说,他对不起我,没让我过上几天好日子,希望我重新再找一个人家,好好过日子!”过了一会,文秀丽淡淡道:“我没答应他,我说再苦,我也会把小宝抚养大,这些年就这样过来了!”文秀丽虽说的平淡,张若兰却听的动容,一个拥有红色背景的女人,在不靠家族的前提下,在那特殊的岁月里,决定独自把孩子养大,要需要多大的勇气,要下多大的决心,才能做出这样的决定。
张若兰道:“姑姑,你真打算永远不回京城看李爷爷了吗?”文秀丽转头看着程一平道:“小宝,我瞒了你这么多年,你怪我吗?”程一平心里有些苦涩,强笑道:“妈,我怎么会怪你,若不是因为我,这些年你也不会受这么多苦,无论你怎么决定,儿子都支持你!”知子莫若母,文秀丽如何不知道儿子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