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四节(第2 / 3页)
何雨莲深感到一时难以谈得清人心深处复杂的思想情感,这就如:庄子说鱼在悠然游洄一定是很快乐的。惠子疑问,你不是鱼,你怎么知道鱼是快乐的呢?庄子又说,你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不理解鱼的快乐呢?惠子再答,我不是你,所以不理解你,你不是鱼,你也不懂得鱼。此刻,自己不也正像是两人的所问和所答一样,难以断定——你怎知,我看莲花必是喜爱莲花?当然反过来也可问,你不爱莲花怎么会去看莲花的呢?但我看文竹倒却是真爱文竹的诺!这是怎样一种哲理?霁莲,你仅从一般的理念来判定我,我却是行止在一般理念之外啊,你又非我!何以懂我?但为脱离纠缠,何雨莲便说道:
“好,那就这么讲吧,大朵艳丽的花也好,莲花也好,对于我,比起文竹来,我更喜爱的是文竹。”
“哎,姐,你这样讲,好象是算讲得通了。”何霁莲也没有再在,刚才姐姐所想讲的形象和寄思之间存在着一种相附相依的道理,而与姐姐非要分清个是是非非来不可,即随口表示认同了。
随后,姐妹俩并肩缓步走到晒台齐腰高的围墙前。何雨莲伸出双臂,用左手把右手上高过手腕的玻璃珠子撸到手腕处后,再双掌握拳,身躯略斜依地轻靠到围墙上,然后双目注视着前方。
何霁莲立在姐姐的身边,一只手巴掌撑在围墙上,一只手巴掌在墙面上轻轻的不停的信手拍呀拍的。随着她的拍打,左手腕上的金手链也是一闪一闪地闪烁着眩目的光彩。
“说老实话,这些花不是因为我喜欢才关心的。我其实不是个真喜爱花的人,尤其那些大朵的艳丽的花,有时也只是随和地看看,难有一点真觉得好。由于看到爸,妈近来一直很忙,心境也不太好,为了不使他们更加的劳累,或者哪一天,上来看到由于疏于管理,花全枯败了,心生起非常惋惜和遗憾的心情,我才主动来弄这些花的。记得,<诗经>上有,‘维桑与梓,必恭敬止’意思是讲,桑与梓是父母亲种下的,我们就要毕恭毕敬对待它。霁莲,我们什么时候都不要使爸爸妈妈他们很不高兴,好吗?”
“我当然也很不愿让爸,妈不高兴,甚至于伤感的,但是人与人是存在着一种天性的心理距离,往往还在思想上反映出来,这是很难用违心地顺从来弥合掉的。像你现在做的,是为了弥合,就算顺从做了,我看,也是做不像,做不好,做不长久的。石头终究是石头,是永远不能象鸡蛋孵出小鸡来的。”
“霁莲,说起爷爷的画,以及爸,妈他们对我俩的教育,都总是借着画,要我们深深懂得做人是要讲究做人的基本原则的。在做人的原则中,如果不讲为人的品性,就会显得非常的不通情理。至于你所讲的,人与人是存在着一种天性的心理距离,往往还在思想上反映出来。这,我认为,这种心理距离,应该是指一种程度上的差距,而不应该在于人本性上的差距,这一点,我和你在认识上是有本质性的差别。”何雨莲说至此,停顿一下继续说道,“如果要讲爸,妈对栽培这些芙蓉有什么心愿,联系爷爷的画,看来也只在于此了。”
“姐,你刚才说不喜欢花,那是为什么呀?要知道天下是少有不爱花的人的,据此说明,在你的身上,不是也有不通情理之处的嘛!做人嘛,总也会有不通情理的时候,这或许倒是常理呢。”何霁莲及时抓住姐姐的话来反驳她。
“是的,我什么花都不喜欢。如果定要说相比之下的话,也就只有大雪重压下的梅花,此外,肯定再也没有什么可喜欢的了。我心里真心喜爱的,唯有是称不上花的文竹。”何雨莲这么说,是很不愿意拿话去针锋相对地对着霁莲妹妹讲。
“姐,你看!好看不好看?”忽然,何霁莲叫喊地手指着头顶上的蓝天。听喊声,何雨莲直起身顺着手指,也抬头放眼望向那夕阳已隐而不见的长空,然而还显得很明亮的蓝天。只见瑰丽的薄纱般的红云,神似一臂宽阔飘逸的舞袖,就卷曲轻扬地舒展在这头顶上的一片蓝天里。
“噢——,难怪在我们的写字台上,一直放着一盆修剪得很有姿势的文竹,一到冬天还小心翼翼地放到窗前阳光下,常十分关注地看着它,对它好像很有感情。姐,你为啥对文竹倒是十分的欣赏?”
“道理我也说不清楚,就只觉得是自己心里是真心的喜爱它,喜爱就是理由吧。”何雨莲说着顺手关上了水笼头,拿起破毛巾擦干那些工具,并收在一个旧工具包里,再放置到水斗的一旁。随着雨莲的一举一动,戴在她右手腕上的很好看的玻璃珠子,也一闪一闪地发出它的晶亮光泽。
“哎——,不对呀,既然你说你什么花都不喜爱,尤其是那些大朵的艳丽的花,那么爷爷画的象征着我们姐妹俩的并蒂莲呢?难道你也不喜爱?你刚才还在口口声声的,由爷爷画的莲花说到做人的原则和品性的呢!”何霁莲深感到,用这话来将姐姐一军,一定能逼出她内心里藏匿着的虚伪的。
“我还是实事求是的说,我真不太喜爱大朵的艳丽的花,其中也包括莲花。但,这不等同于说,我因此就要离弃,像爷爷的画所要表达的做人的原则和品行。这就像,我很赞赏某人的品格,也很爱这样的品格,并且还要使自己具有这样的品格,但并不因此,我就一定要完完全全喜爱他这个人,甚至于非要嫁给他一样。喜爱一个人的品格与喜爱那个人是两个方面的感情呀。”
“姐,我总觉得你是在狡辩。记得妈妈曾经说过,说你从小,看到幼儿园外池塘里的莲花就喜爱上了,你还说不喜爱莲花?一面说喜爱爷爷的画,一面说不喜爱莲花,这符合逻辑的吗?这还不是虚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