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有病 第59节(第2 / 5页)
班头不由得又细看他几眼,“那正好,现尸首还停放在我这里,等上头发了话,你来拉走,去给他女儿报丧。”
说话领着良恭进去,偌大一个光秃秃的场院,打开了一间朝南的屋子,果然见两口黑漆漆的棺材停放在那里。
班头掂着钥匙引着他看,“天气大,只好先买两口棺材停放,这棺材钱你还得给衙门补上啊。没封棺,你去瞧瞧是不是。”
良恭将其中一口棺材盖子推开一点,里头睡着的确是尤老爷。身子仍旧是那样肥胖,只是皮肤有些斑驳腐坏了,有蝇蛆在腐烂的肉上爬行,把活生生的一个人造成了充满养分的土壤。
这事情的结局来得太突然,犹如猛地一个停顿,良恭的头脑打着晃,一时是空白的,魂好似飞出九天,不知该做什么情绪,也不知回去该如何向妙真交代。
班头左右张望一眼,接了银子来,“你想探谁啊?”
“犯人叫尤泰丰,是由嘉兴府押上来的。”
那班头微微变了脸色,看他一会叹道:“怎么不早来呢?也好,现在来也省得叫费事我们跑一趟。他死了,正等上头发话告诉他家人来拉他的尸首呢。你在这里多等些时日,令一下来,就给他拉回乡去埋了吧。”
猛地惊得良恭说不出话来,隔会才急着追问:“死了?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死的?”
“就前头几天的事。”班头想起来也好笑,“怎么死的……哎唷,我们这大狱里什么死法的都有,见过吓死的,病死的,寻短见死的,倒是头回见这么个死法的。那天下晌,这姓尤的一气吃了三十个白面馍馍,后头又喝了好几碗水。你想啊,那白面馍馍给水一发,还了得?天还没黑他就肚子疼得满地打滚,滚来滚去的,撞到监房里的一根柱子,柱子一歪,顶上那梁砸下来,正砸中脑门心,当场就断了气。”
想到这里,他倏而有些怕,把棺材盖子推来阖拢了,看了那班头一眼,“我住在西大街街头那家旅店里,劳烦官爷上头有话下来,就派人去告诉我一声,我来将人拉走。”
走回去时魂魄还未归体似的,脚下有些虚浮无力。街上挂的花灯都点亮了,混在昏暝的天色里,天空底下游人如蚁,兰灯吐麝,比往日多了许多热闹。
死了人,死了谁,大概与这世间是无关的,它自冷漠地去热闹它的去。
时下哪里都是这副热闹情景,安阆不是头回上京,早见识了京都的繁华,对这番锦绣盛世十分淡然。他借住在一位同科家中,因听说那位施大人给请到一位王爷家中讲学去了,便一连等了好些日子。
这日听见施大人给放回家过节,立时写了贴子登门拜访。
良恭听得呆了,脑子里嗡嗡的,一时塞满千头万绪,半晌想不起来该要问哪一句。
那班头又说:“他那女人也死了,第二天撞墙死的。你是他们家什么人?”
良恭只觉手心里攥着一把汗,好半日才挤出一句话,“确凿是嘉兴府那尤泰丰夫妇么?”
“怎么不确凿,几个犯人我还能弄错?不过他就是现在不死,年底押上北京也跑不了一死。他这案子,来问的人也不是你一个了。你到底是他们家什么人?”
良恭微微张口,“他家大小姐的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