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0.言和(第3 / 7页)
但康乙全到底是戎马一生的老将,心伤而意不乱,他将余部三军的兵力收缩到以绥州、浑州、怀安、方渠为据点的狭长地区,互为犄角,以守为攻,如同一道藩篱,阻断南北之敌,决心跟李煦耗到底。
他安慰部属:“不要怕,不要怕,马儿是爬不上墙的。只要咱们坚守到第一师赶到,怕他个鸟。”
顾朝友嘴上硬气,心里却直打鼓,寨子外的骑兵越距越多,军容也越来越整齐,几乎已成合围之势。挨到黄昏时,骑兵队里开始出现辎重队,他们从马上卸下攻城器械,开始调试安装,这些器械做的都很精巧,比平常的要小,但对付秋八寨是绰绰有余了。
顾朝友坐不住了,他改口道:“各部准备了,再等半个时辰,王将军还不来咱们就先走了。免得入了夜,让这帮狼崽子给吞了。”
他说一个时辰后撤军,倒并非真的是在等第一师,他通晓气象,观察天上的云,知道一个时辰后要起风暴,届时昏天黑地的,人不好走,马也不好走,可以大大削弱骑兵的优势,再加上自己兵力上的优势或许可以撤回夏绥城。只是不知道现在的夏州城还是不是一座空城,不怕,哪怕他们已经占了夏绥,挥兵进入城南的山里,也就能脱险了。
顾朝友坚信,若是打山地战的话,第六师绝不怵任何一支劲旅。
顾朝友是室韦人,原为振武军北部大青山一带的马匪,李煦任河东节度使时几番进剿,他站不住脚,流窜到河西,在河西辗转为贼约一年,后因补给不济,无法立足,遂投靠了夏绥镇。然而他又蛮性难改,几番叛乱,几番被平灭,直到把旧班底威远营折腾的七零八落,这才诚信归顺。康乙全欣赏此人打仗不要命的烈性,和不拘一格的战术。此番委以重任。
顾朝友部是一支以步军为主,擅长山地作战的劲旅。
顾朝友在榆林仔细搜索过,笑道:“呵,李煦这厮,空有虚名,在草原上呆了几年,越发不堪起来,现今人跑的比兔子还快。脑子比猪还蠢,窝在大漠辛辛苦苦拉起来的家当,一夜就给败光了,真是个不折不扣的败家子呀。”
顾朝友在榆林只歇了一夜,就攻打宥州去了。他本想去新宥州分杯羹的,王福林拦着关口不让他通过,无奈只得舍近求远,打宥州去了。
说起来李煦也的确够败家的,绥州丢后不到三天丢了榆林,榆林刚丢,夏州也丢了,接着宥州、新宥州又丢了,王福林杀入新宥州右神武军旧大营,也曾发出了和他一样的感慨,不过与夏、绥城里一无所得不同,新宥州的右神武军大营里可是粮米堆积如山,金银珠宝足足有数千车之多。
风暴起了,神策军开始撤退,那风沙大的对面一丈远就看不清人,这样的天气可不正适合撤退吗?顾朝友心中暗叹:“老天待我不薄啊。”
黄昏时,风暴停了,王福林的一万骑兵来到秋八寨,见到的却是一座空寨,顾朝友用暗语告诉他因为你的失约,自己不敢违背军令,已经独自退往绥州,要他不必等候。
王福林望了望天气,对众人道:“今晚月色不错,咱们得连夜赶路,可不敢误了路程。”王福林踏入的是一片方圆百里的戈壁。他们再也没有走出那片戈壁滩,三天后,绥州城的斥候找到了他们,万余具尸体绵延了十几里。他们是在沙漠中心遇袭,一场惨烈的搏杀后,王福林下令向绥州方向突围,但敌军紧追不舍,最终在十余里外杀掉了最后一个人。斥候不敢停留,急忙将王福林部覆灭的消息带了回去。
同一天,顾朝友部八千人全军覆灭的消息也传到了绥州,他们是在距离夏绥十八里的一片沙滩上被优势骑兵围攻而全军覆没的。主将顾朝友伤重被擒,被折断手脚后,绑在一根木桩上,四肢肌肉被小刀刮尽,露出森森白骨。在寒风中冻饿而死。
两军的覆灭像两记重拳砸的康乙全吐血号泣,自己看到了对手的棋路,却指挥不动自己的棋子,下了一辈子棋,何曾败的如此窝囊。
王福林奏报康乙全,言明此事,康乙全倒犯了嘀咕:“这李煦昔日以武功号称无敌天下,不该就这么两下子呀,他在玩什么花招?”想来想去,老将突然回过味来了,他立即严令顾朝友和王福林:放弃城池,立即退兵。
顾朝友一无所得,退兵很快,王福林却不愿意了,就算粮食不要了,这几千箱珠宝,他哪舍得丢下来呢?可是要带着几千箱珠宝,行军的速度一定会受影响,违了老将的军令那也是吃不了兜着走。不得已,王福林下令将所得珠宝就地掩埋。因为这个缘故,他比原定的撤军时间晚了半日。
这半日改变了他的命运,改变了康乙全的命运,改变了王守澄的命运。
按原定计划,顾朝友将和王福林在夏州城东南八十里的秋八寨合会,合兵一处缓缓南下,因为从秋八寨到绥州城有一片方圆上百里的戈壁滩,在这片开阔地上行军,对以步兵为主的顾朝友部来说十分不利,他必须得到第一师的翼护。
顾朝友盼星星盼月亮,盼着王福林赶紧来,王福林没来却来了不少契丹人,足足有两千骑兵,这些人虽然也打着旗号,但穿着五花八门看起来不像是一支正规军,倒像是新近归附契丹人的改编军。但顾朝友也不敢轻举妄动,秋八寨外一马平川,步卒跟骑兵在开阔的平地上斗狠,傻瓜才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