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离别(第1 / 1页)
倔强的阿伟最终还是没有经受住别离痛楚的进攻,眼泪的最后防线全面失守,阿伟大声的哭了出来。哭了几声后,阿伟用手擦了一把眼泪,又抬头看了看,发现爸爸和妈妈妹妹全部都站在远处目送着自己,阿伟越发难受了,眼泪决堤而出。平时训练的坚强好像形同虚设,无法倾诉的离别伤感抢占了阿伟内心的全部空间,这种分离难道不是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吗?就算再会强颜欢笑的人也无法掩饰这种骨肉离散的痛苦,就算无比铁石心肠的人也狠不下心冷血面对。何况是阿伟?
阿伟一边哭一边想着穷苦的父母。父亲不善言谈,老实本分,所以只能做些体力活,挣点辛苦钱。
他每日都是扛起铁筛子和铁锹去自家屋后的河滩上筛沙卖钱,一锹锹的河沙中混合着大小不一的石头,必须要通过铁筛子将颗粒小的沙粒过滤出来才能卖给人家盖房子用。从早上公鸡叫就出发,然后要干到天黑。父亲就这样一锹锹的用铁筛子筛着沙子,小沙粒慢慢的多了起来,看看够数量了,他又去叫人家用车运走。当运沙车来到,父亲又要一锹锹的将沙粒装上车,有时候一车沙都要装几个小时,而一车沙土的价格不过二十元左右。在非常寒冷的冬天,装一车沙能够干的浑身躺汗,什么衣服都不用穿还觉得热。可以说,这是非常辛苦的体力活,没几个人能受得了。
就这样,从小到大,都是父亲用一锹锹的沙土为自己筹集的学费,可谓真正的血汗钱。阿伟想起父亲那一弯腰端起一锹沙石泼向铁筛子的劳苦画面,觉得父亲好像一只虾,像虾米一样弱小。不管是他劳作时的姿势,还是在社会上的地位,他都像一只虾。小虾米在水中靠吃泥巴过活,还要面临其它鱼类和人类捕捞的威胁;而自己的父亲靠卖沙土撑起了一个家,也相当不容易。难道不是一个最弱势的父亲?他难道不需要我去关心他么?想想自己将要远离他们无比痛苦,难道他们不会因为思念我而痛苦吗?阿伟的眼眶越发红了。
阿伟又想起母亲,母亲在这贫穷的家庭当然享不到什么福。
很快两天过去了,20号一大早,伟就起床洗漱完毕,开始整理行头。他就带了2件换洗的衣服和牙刷毛巾肥皂之类的东西,基本没什么其他东西,一个小袋子就装好了。伟妈走过来一看,说道:“出远门就带这点东西怎么行啊?衣服要多带点。”说完就开始给伟收拾衣服,从衣柜里翻出一个干净的好久都没用过的包,把阿伟春夏秋冬的各种好点的衣服全装进去了,还给伟装了一些桔子橙子柑子之类的水果,满满的整了一个大鼓包。
伟过来伸手拎了一下,直摆手,说:“太重了,装这么多衣服我穿到什么时候啊?妈。”可伟妈却说:“海天那么远,在哪方我都不知道,东西带足点,要用的时候免得花钱买。”伟说:“可太重了啊。”伟母说:“你反正坐车,等下让你爸送你上车。”阿伟没办法,只得全带上。
这时,莲姑来了,看到阿伟带这么多行李,惊讶道:“哎呀,出门少带点东西好,带多了不方便。”伟母说:“带的都是他的衣服,多带点免得花钱去买,留在家里没人穿呀?”莲姑不置可否道:“东西带得太多了,到外面是去赚钱的呀,赚钱了自己买呀。”伟母当没听见,不予置评。隔壁家的老太太看到这,笑道:“你妈妈恨不得你把屋都搬过去。”
真是,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
临行,伟爸用自行车驮着伟的行李,妈妈和妹妹过来送伟,妈妈说:“到外面去了,嘴巴乖些,见到人要叫人,多结交人,给人家搞事要把事搞好。到了给我们打电话。。。。。。”阿伟的心早就飞到了sh,哪里听得进去这些啊,连声笑答:“知道了,妈。”,一边说一边掏出自己在校门口拍的靓照,递给妈妈道:“妈,这是我前天在学校门口拍的,给您们留在家里吧。”伟母接过照片瞄了一眼也不说话,一行人继续往前走。
母亲每天天没亮就要起床给一家人准备早饭,农村里早上抢着干活,所以都要早点起床吃饭。早饭准备好了又要给全家人洗衣服,给家里的牲畜喂食,这些忙完又要下地去忙活。特别是农忙时节,水田里的稻谷油菜,旱地里的棉花麦子,哪一样都得照看好,要不然一年收成不好,一家人的生活就越发难过。
从记事起,母亲每天都是忙到深更半夜,等我们都睡了,她还在给家里的猪准备第二天的草料,非得要把这些事情做完,她才会熄灯休息。这么多年,母亲都省吃俭用,阿伟记得母亲的洗澡毛巾都是好几年才换一条,有时候一条毛巾都是用到满是窟窿还舍不得丢。过年的时候别说为自己买件新衣裳了,就连一双袜子都舍不得买。
阿伟记得有一次嗅到母亲的头有种难闻的味道,就埋怨妈妈好久都不洗头,但年幼的自己哪里知道母亲根本就没有时间洗头,更谈不上打扮讲究了。想着想着,阿伟更加思念他们了,就抬头往车后面看去,可是哪里还有他们的影子?虽然看不见他们了,但父母慈祥的面容却浮现在自己眼前,阿伟仿佛看见他们在对自己微笑,这微笑里面是他们对自己的期待,与其说是他们对自己的期待,倒不如说是自己发愤图强的决心;笑了一会儿,阿伟仿佛又看见他们在哭,在这种哭泣中,满是养儿育女的艰辛。
父母的青春年华就消失在儿女长大成人的时光中,父母十八年的辛勤劳动换来的就是自己这一米七八的身板。这身板是他们用爱浇铸的,这身板凝聚着他们这么多年的贫苦岁月,这身板承载着他们殷切的期望。而自己现在却离开了,此刻,阿伟的心都要碎了。
大约大半个小时的时间,车子就到了车站,阿伟擦干眼泪,揉揉通红的眼睛,收拾好行李下车来。阿伟来到候车厅,候车厅很小,阿伟四下张望发现其他人都还没来,就找个位子坐下等。没多久,其他人都相继到来了。阿伟他们一行七人还算顺利,下午就到了武汉,去火车站买到了第二天上午8点的火车票,要坐18个多小时的火车才能到海天,于是他们就在武汉找了间便宜点的旅馆,七个人挤了一晚上,两女生睡一张床,另外一张床几个男生轮流睡。过了艰苦的一个晚上,终于熬到开车时间了,开车那一刻,他们所有人都很兴奋,兴奋的是新生活现在开始了:我们展翅翱翔的翅膀终于展开了。</dd>
陪着走了一会,阿伟觉得已经走了好远了,就停下来转身对妈妈说:“妈,你们回去吧,爸帮我把行李送上车就回来吧。”妈妈说:“好,我们回去,你在外面要注意安全啊,好好做事。”阿伟说:“好的,我们走了,妈。”说完转身就走了,阿伟的爸爸驮着行李也一起走了,走了一段距离,伟感觉身后有风吹过来,就回头看看,一看,妈妈并没有舍得离开,而是加快速度跑过来了,一边跑还一边喊:“到了给我们打电话啊。”
在这条石子路上,跑步的声音混合着石子的撞击声,还有母亲的叮嘱声都被风吹过来无泄漏的传递到了阿伟的心上,伟感觉莫名的心痛:难道长大就意味着分别吗?如果是这样,人为什么还要长大?阿伟想哭,但这种感觉稍纵即逝,倔强的阿伟一心要改变自己和家人贫穷的命运,也不去看在身后紧追不舍的母亲,而是又转身往前走去。他忽地又想起了**的诗:孩儿立志出乡关,学不成名誓不还,埋骨无须桑梓地,人生何处不青山。
阿伟抖擞了精神,一边往前走一边大声喊道:“知道了,妈,你们回去吧。”阿伟只觉得自己的声音响彻在天地间,说罢,他似乎还能听见那石子撞击的声音,但阿伟却不愿回头看,只是一个劲的往前冲,他害怕自己控制不住已到临界点的眼泪。而流泪却是阿伟最鄙视的事情,因为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
很快,就到村口了,伟爸刚把行李卸下自行车,就看到有巴士车开过来,一招手将车拦下,又帮伟把行李放上车,叫伟上车坐好后,只说了一句话车就开了:“出去了要注意安全,过年要回来呀。”阿伟在车上说:“放心吧,爸。”谁知车门一下子就关了,车子就开走了,也不知道伟爸听见没有???
车子开走了,阿伟站起身回头看了看站在原地的父亲,父亲此时正在目送着自己坐的巴士车离开。阿伟看着那并不高大强壮的父亲,想起他辛勤劳作的身影,突然哭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