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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叔,”待小孩跑远了,夏熙特地压重了这两个字,像翘起尾巴的猫咪般微眯起眼睛坏笑:“叔叔,我想要吃冰。”
战冀去和医生讨论方案了,夏熙再醒来时见到了聂涛。
“小晞。”男人像以前那样温柔的朝他笑,夏熙对他回以微笑:“涛哥哥,我听阳子说你最近很忙……”
其实聂涛这几日每天都有来,只是不敢见他。他心心念念的呵护着长大的少年在受苦,他却什么也做不了,这大概是人一生最无能为力且最痛的事。聂涛看起来也和战冀一样非常颓废,下巴上还新长了一圈胡茬,不过并没有影响他的外貌,反而显得更成熟了。夏熙的笑容依旧好看,虽然脸色消瘦苍白,可笑起来的模样没有任何恐惧和迷茫,仍如三月暖阳,聂涛本来要说的好多话突然都说不出口了,只感觉心里难受的厉害,眼里有什么酸酸的,克制不住的不断往上涌,怕夏熙看到而掩饰性的抬起头,强行把湿意逼下去。
其实他就是不掩饰夏熙也看不到,因为他惊愕的发现自己的视线又开始变得模糊不清,这种情况其实从住院前就断断续续的开始了。聂涛过了很久才重新低下头,咳了一下,竭力让自己的声音恢复平稳,勉强笑着问:“最近感觉怎么样?我来的时候听医生说过了这个疗程病情就会好转了。”
这显然是句自欺欺人的谎话,夏熙便也用谎话来笑着答:“嗯,我觉得好多了。”
战冀把烟味洗掉,又换了身衣服才回医院。他本就身处灰色地带,所以从威逼到利诱无所不用其极,把全国乃至全世界的知名肿瘤医生都找来了,就是刘主任这种什么医疗队专家组的都看过不少的,也是头回见识那么大的阵势,国际的权威团队全部聚齐,只为了研究一个更稳妥的治疗方案。
颅内肿瘤是癌症里最棘手的,因为它往往和正常脑组织纠缠不清,没法贸然动手术,只能综合放射化疗及中药等手段。但这些手段都有毒副作用,会使人头晕恶心发热免疫力下降,一点点虚弱下来。
战冀几乎把所有事都丢下了,只除了处理一些重要的文件外,其余时间都不眠不休的陪在夏熙身边,对他的照顾精心仔细到景母也无话可说的地步。夏熙刚开始打化疗针的时候极不适应,吐的厉害,食物也吃不进一口,战冀同样心疼到吃不下饭,心里着急面上却还要装的平静无比,耐心的哄:“再喝一口汤好不好?”
常言道久病床前无孝子,而战冀这些日子以来的照顾更不是谁都能做到的,就算心肠再硬的也人会软下来。夏熙虽然不想喝,却也不想让战冀太难过,便改口说要吃水果。
战冀随即拿起苹果削起来,动作有些笨拙,但非常认真。认真起来的男人总有种说不出来的魅力,然后切成小块放在小盘里端过来,“是上午才空运来的,据说很甜。”
第一个疗程结束,夏熙对药物的排斥作用的确好了一些,也终于有力气可以出去走走。外面已是夏季,傍晚的天气余热未消,夏熙却仍穿的很厚,和战冀一起在医院的花园里慢慢散步。不过短短一个月,他明显瘦了一大圈,也因为生病而更加怕冷,战冀握住他冰凉的手,忍不住把他搂进怀里。
只有搂着他,感觉着他微凉的体温和呼吸时起伏的胸膛,战冀才能获得少许的安定。下意识收紧手臂,想用体温把他暖热,又怕弄疼了他,便松开了一些。两人走走停停,一直来到花坛中心的喷泉旁,边上有几个小孩在玩水枪,其中一个不小心把水呲到了夏熙的外套上,然后一边躲避同伴的攻击一边远远喊:“哥哥对不起啦!”
小孩子大抵都天生喜欢漂亮的事物,另一个小孩看着夏熙,竟大着胆子跑过来问:“哥哥和我们一起玩好不好?”
夏熙倒是生了几分兴趣,刚想答应,却被战冀拉住,努力放柔声音用一个不会把小孩吓哭的语气道:“这个哥哥生病了,还没完全好,暂时不能和你们玩。”
“哦,我也因为偷吃冰生病了,但我已经好了,爸爸说明天就能出院,”小孩像小大人一样表示理解,“我以后会听爸爸的话,再也不乱吃东西了,哥哥也要听叔叔的话啊,病好了就可以玩了。”
夏熙吃了一口,果然很甜,随手送一块到战冀嘴边。化疗药不仅有腐蚀性,还很伤血管,夏熙手背上的血管已经发紫,被针扎过的地方则尽是淤青,战冀看着他苍白手背上的青紫,忍着心疼,低头吻了上去。舌尖湿热而细腻的触感让夏熙手背有些发痒,身体微微颤了颤,战冀便把亲吻的动作放得更柔更缓,就像是对待最珍贵的易碎品,从手背一直舔到指尖,最后才吃掉那块苹果,“……的确很甜。”
“叮——,宠爱值增加10点,现宠爱值为90。”
外面的樱花落了,夏天已开始到来,阳光照进病房,一室明媚。
化疗药的副作用越来越明显,夏熙全身都没有力气,常在输液的过程中睡过去,战冀却丝毫不敢松懈,生怕夏熙睡着了乱动,输液流出来腐蚀到他的皮肤。他的任何反应战冀都比夏熙自己还注意和清楚,静静望着他睡着的侧脸,无时无刻都在翻滚的心疼感又铺天盖地的涌上来。
他是真的爱他,所以才疼的那么厉害。如果有人告诉他可以拿自己的命去换他一生平安,他一定毫不犹豫的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