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千帐灯耳边金鼓梦犹惊(第1 / 7页)
常言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遭遇到如此阴险狠辣的对手,这一关只怕难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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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眼观察着张夫人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晋王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他无声地叹了口气,自责道:“老人家身体违忧,子穆本该陪着嫂夫人一同前往孝侍才是,可惜他身居要职,本王又处处倚重于他,才是他日夜操劳无暇旁顾,真真愧对嫂夫人了。本王在此向嫂夫人赔个不是了,还请嫂夫人看在本王的面子上,也莫怪罪子穆才好。”
王爷千岁一席话说得谦卑有礼,张夫人简直受宠若惊:“这……这是哪里话,王爷折煞妾身了……”
晋王笑得四平八稳,好似根本不曾看出张夫人的慌张与惶恐一般:“时值春末夏初,瘴气深重,老家人身体虚弱,更该好好将养才是。若是需要到什么珍贵的补品药材,嫂夫人尽管开口,本王与子穆情同手足,无须拘礼客套。此番还请嫂夫人代为问候,就说日后晋原情势稍定,本王定找机会亲自去探望老人家。”
张夫人本就心中有鬼,听了他状似恳切的一通言辞,不免语塞:“谢王爷……谢王爷……”
老管家生怕再纠缠下去会给晋王发现什么破绽,不得已替自家夫人告罪道:“还请王爷见谅,时辰已是不早了,只怕再不上路,天黑前就赶不上投栈了。”
怀揣着满心不舍送别了沈思,晋王带领辜卓子、屠莫儿诸人匆匆下山,掐算着时机赶到城门口,“凑巧”撞见一列几辆毫不起眼的蓝布马车正随了出城的人潮缓缓向外行进。
赶车的把式都是熟面孔,张府的老管家也规规矩矩坐在车辕上,不用问,车里定坐着贵人。至于堂堂四品指挥佥事家的马车为何会如此寒酸,个中缘由就颇耐人寻味了。
城门洞值守的士卒见了晋王,赶忙跪倒行礼,普通百姓更是被侍卫们挡在了几丈外的街边。张府老管家见避无可避,少不得率一干人等匆匆下车小跑上前朝晋王见礼问安。后头一辆略大些的马车上,丫鬟、仆妇们搀着一老一少两名女子走了下来,年长的乃是张家正室夫人,年幼的是张家小姐。她二人只穿了极为俭朴的服饰,浑身上下并无点缀任何珠宝玉翠。
待张夫人与张小姐道过万福,晋王装出一副不期而遇的模样,面带笑容明知故问道:“多日不见,怎么,嫂夫人和小姐这是要出远门吗?”
被他一问,张夫人神色立刻紧张起来,头脸低垂着,眼珠转来转去飘忽不定。而张小姐更是两手紧抓着母亲袖口,恨不能直接躲到母亲身后去。
晋王挑挑眉:“嗯,确是本王疏忽了。”又对着张家母女从容作别道,“嫂夫人还请一路走好,如今兵荒马乱的,正该步步谨慎才是啊!”后头两句话,他有意无意加重了语气,听得张夫人脚下微微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待那几架车出城走远了,辜卓子轻摇羽扇靠到近前小声问道:“王爷打算就这么将人放走吗?少了这两个牵挂,只怕张大人从此真就要‘天高任鸟飞’了。”
晋王脸上笑容一点点褪尽,双眉渐渐蹙起:“收得了人,也未必收得了心,若真动了邪念,单靠两个女人如何留得住。毕竟几十年的情分,本王不想太过绝情,只希望子穆能体会到本王一番苦心吧。对了……”他神色愈发严肃起来,“近日出没张府那神秘人的身份可查出来了吗?”
辜卓子察言观色,小心答道:“据属下派去监视的人回报,那人操京城口音,四十岁上下,人称‘杨一先生’,不知是否化名。”
“杨一先生?此前倒从未听说过这号人物,不知到底何方神圣……与逃走的牛黄又有何牵连……”晋王眯起眼睛思索着,这个凭空冒出来的杨一可能是小皇帝的人,可能是顾家的人,也有可能……是卫悠的人。若出于利益三方联手,就更难对付了。从借钦差之死挑起战事,到借沈三公子之死嫁祸张锦玉,再到借张锦玉之死离间君臣关系,如今看来这一环一环着实精彩,无论如何,背后操纵之人绝非池中之物。
莫说是大战在即,即便平常日子,张世杰身为带兵武将,家眷未经上奏擅自离开晋阳已然乱了规矩,此事不追究便罢,若认真追究起来,轻则弹劾重则治罪,稍有差池丢了性命也是有的。故而他们主仆一行才会处处低调行事,生怕被人认出身份妄生事端。谁想偏偏这么倒霉,还为出城便给晋王撞了个正着。
那厢夫人、小姐支吾着说不出话来,老管家只好硬着头皮逾礼代答:“回王爷话,只因近日我家夫人接到书信,说乡下老太太身子不爽,顾忙里偷闲前去探看探看,以尽孝道。”
张夫人顺势低眉垂眼地含糊道:“是、是啊,母亲染病,又想念外孙,妾身想着带女儿去陪老人家小住上几日,待老母亲身体稍微平复些便立刻回转。”
“哦……原来如此……”晋王不置可否地点点头,目光投向后面几辆马车,从马匹的吃力程度和车轮陷入泥地的深浅不难看出,那几辆车上都载着重物,女儿探望老娘左不过带些个补品药材,疑惑上等的布料,至多是不常见的稀罕玩物,能有多重?他又旁敲侧击道,“嫂夫人果然品性端方,心存仁孝,不愧妇德之表率也。这马车上载了不少好东西吧?旁人不知道还以为嫂夫人将家当都搬上车了呢。”
他是说笑的语气,听在张氏母女耳中却半点也不好笑,张夫人嘴角僵硬地抽搐着,鬓边已见斑斑汗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