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第2 / 2页)
日头逐渐暴晒起来,临近中午的时候,丁柔才有了动静。她喉中轻吟一声,睫毛剧烈颤抖着,吃力地试图睁开眼睛。就在这时,晏秋不知为何心中一跳,几乎下意识地闭上眼,往后倒去。
“嗯——”好痛!浑身上下骨头像要错位了!丁柔醒来后的第一知觉,便是痛!痛不可当!她揉着头,强撑着坐起来,只觉浑身虚弱无力,坐都坐不住。她费劲地跪坐起来,目光落到周围的乱石与杂草丛中,不由一怔。
这曾经是他的女人啊!他打量着那曾经熟悉的眉眼,如今已经变得陌生,虽仍是那般俏丽,却多了一分刻骨的锋利。他不禁茫然起来,这真是曾经那个恩怨分明,狡猾任性的少女吗?
他想到这几个月同她相处的经过,只觉心中万般复杂。如今的她已经变得隐忍、多疑,不再信赖他。
这并不是她的错,他心里明白,她曾经吃了那么多苦,受了那么多罪,变成这样谁也怪不得。可是心里仍然忍不住悲凉。只因他想起来,当年还生活在飞花镇的时候,她曾经拿着一只白色瓷碗,里面用水和了许多敷外伤的药粉,养着几只线头大的身躯透明的小虫子,见他不屑,便咯咯笑道:“你可别瞧不起它们!这曾经是北方最有名的香食蛊,嗜血噬肉,叫人沾上不出半月便药石无灵,一个月后便化为一具白骨。”
到了第二日,那多半碗的药粉已经不见,整只碗里挤满了线头大小的雪色虫子,他骇了一跳:“昨日还几十只而已,怎一夜之间生出这许多?”
她得意一笑:“早跟你说这香食蛊厉害。万一沾到人的血肉上,便拱得人忍不住痒,上越多药粉繁殖得越快,那人死得便越快。”
他只得对丁柔绝情道别。失去丈夫无所谓,可若丢了性命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他原本想告诉她,叫她等他几年,他定回来接她。可是又不确定自己回去后能不能保得命在,若不能,岂不是害了她一生?便决绝地道:“我走了,你不必等我,就当我对不起你。”
如他所料,他千防万防还是中了招。落脚的客栈着了大火,他被人从里面挖出来的时候,浑身被火烫伤得厉害,更有一根梁柱砸中了他半个身子,令他失了忆,跛了脚。
他回想起那些久远的记忆,惊诧、后悔、内疚、埋怨、恨意等情绪在他眼中飞快闪过。五指扣在地上,手背上的筋骨纷纷暴起,似要抠进坚硬的泥沙里。
良久,他眼中只余一丝茫然。
他惊疑不定地问:“你从哪里得了这东西?”
记忆中,她十分得意地扬着头道:“这是爹爹养的,在北方早已绝了迹,只有这些啦。哼,你以后好好对我,不然我叫它们咬得你浑身窟窿!”
而几个月前,他分明也中了这香食蛊。而她,分文不取为他化去。
那是他们分别五年后,相处的开始。
“柔柔?柔柔?醒一醒!”他轻轻拍着她的脸,可是她一动也不动,呼吸轻浅,沉沉昏迷着。他无奈,只得咬牙抱她到阴凉的地方,叫她躺在自己腿上,等着她醒来。
犹豫了片刻,飞快眨了眨眼,眸中恢复清明。身子略一动,便感觉到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痛,尤其后脑勺更是一抽一抽痛得尖锐。他强忍着疼痛,挣扎着从地上坐起来,四下望了一圈,嘶哑地唤道:“丁柔?丁柔?你在哪里?”
见没有人回答,便撑着地面站起来,忽然眼角的余光瞄到身旁的一颗尖锐的石头上,这是一块普通的石头,大半没入土中,只露出一顶尖尖的角,上面挂了一篷血迹。想必正是撞在这里,才让他想起丢失的记忆。
晏秋站起来后便发现,身上虽然疼得厉害,却只是受了些轻伤,并没有大出血或骨折的情况。于是他站稳往四周打量一圈,很快发现丁柔在离他不远处的谷底,趴在那里一动不动,不禁心慌起来。
“柔柔?柔柔?”他连忙跑过去,在她身边蹲下,小心翼翼地将她翻过来,低头看着她沾了
泥巴与少量血迹的脸,心中升起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