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第1 / 1页)
“你倒是坦荡,”康老夫人冷笑一声,“别忘了你还要嫁人的。”
“阿罗已经决心为祖父守孝三年。”宋南卿心里微微一动,隐隐有些猜测,面上却含羞的说道,“何况阿罗也不想嫁人呢,还想陪着外祖母一辈子呢。”
她刚哭过的眼眶还是微红的,这会儿小女孩亮晶晶的眼神含着羞态,又透着亲密,竟叫康老夫人一时无法说下去了。
康老夫人心里对宋南卿早就没多少的怜惜之情了,在她寿辰那天,这丫头让她失了一次脸面,她对着宋南卿的态度就淡下去了。偏偏这丫头不知道是真的襦慕她,还是做戏,撒娇卖痴同平时一个样,就好比现在,康老夫人话里的训斥还没完,宋南卿自顾陪完罪后,又恢复到原来亲热的相处方式,仿佛刚才哭的可怜兮兮的不是她一样。
康老夫人总觉得怪怪的,却拿这样的宋南卿毫无办法,宋南卿朝她发脾气,使小性子,都可以说她不敬重外祖母,可是这样的态度却让人觉得这件事情已经完了,可以翻篇了。
房间里很安静,那边的竹青色帘子打下来,婢女们守在外面,只剩几个主子在里头,康老夫人并不说话,屋子里的气氛越加沉闷了。
庄氏首先受不了,看了一眼哭哭啼啼的宋南卿,道,“表姑娘别哭了,老夫人还没说什么呢,你倒先哭上了,不知道还以为我们给你多大委屈似的。”她语气甚是不好,眼神里微微含着鄙夷。庄氏多心里多少有些看不起宋南卿,前几日,老夫人有些透露出把卿丫头许配给文哥儿的意思,她就有些不满,在她看来宋家就剩一个孤女,虽有钱可顶什么用。
宋南卿其实腿早就疼了,只是碍着戏还没有唱完,不得不忍下去,强打起精神,含着泪光说,“是阿罗惹外祖母伤心了。”
“起来吧。”上头那位老太太终于发话,唇边虽然还带着笑,但是眼神却是淡的。
“对,起来吧,秋日寒气重,地上凉,小心别病了。”曹氏也跟在老夫人后面劝宋南卿。
就这样,康老夫人心里不愉,也不耐烦和宋南把这副画面亲热的演下去,直接道,“你年纪也不小了,你大舅母正替你两个姐妹在相看人家,你祖父以前替你定的你家人是好人家,只是命薄了些,原本我是想替你找一个体面的人家把你风风光光的嫁出去,只是现在,你又闹出这桩子事,那些夫人太太心里不免有想法,照我的意思,筠儿是我唯一的女儿,她留下来的骨肉,我总是要关照几分的。”
这话已经十分露骨了,宋南卿听到这里,也心里也猜到几分,不免觉得又气又怒,气的是自己如今还在孝期,可是康府的人对她提及亲事竟一点都不避讳,还大咧咧的说出来,怒的是,这位外祖母话说到这份上,分明已经把她连带着宋家看成康府的东西了。
曹氏心里咯噔一下,心想这表姑娘还真是个香馍馍,连老夫人也想把她留在家里,只是这康府身份适合年岁又相近的少爷只有四少爷,和公主府那两位公子了,老夫人不敢打和嘉公主的儿子,那么只有四少爷康茂文了,曹氏瞧着庄氏那不情不愿的脸,心里有些好笑,宋家的底蕴都在宋南卿这里,这弟妹还瞧不上,不知道要娶一个什么样的媳来配她的儿子。
“外祖母是最爱我的,心里总归是替我打算的,”宋南卿笑的十分天真无暇,给康老夫人带了一个高帽子,仿佛一点也不明白那话里的意思,“我来时,四妹妹还说,外祖母一定会好好教训我的,我就是不相信,如今外祖母待我还是和从前一样呢,等我兄长到京城的时候,我一定也让他来拜见外祖母,兄长最重规矩,到时候外祖母不许只疼他不疼我呢。”
曹氏听到四妹妹心里一突,又听到宋南卿提及她的兄长,自然想到宋府过继的那个孩子,只是不是都说两人关系不好吗,怎么还来京城了,曹氏暗自打量了宋南卿一会儿,见她笑的明媚,一双泪水浸泡过的眸子更显澄净,明明就是个毫无心机的小姑娘,为什么曹氏就觉得她刚才的话是故意的,今日康老夫人当着她们两人的面问姑娘自己亲事,实在是不妥,尤其贬着卿丫头的名声,倒像是她嫁不出去似的,平心而论,宋南卿才来伯爵府不到半年,和两位舅母亲近有余但亲密不足,老夫人若真疼惜表姑娘,就该私下跟她透露这个消息,而不是半敲打半威胁,若是个脸薄姑娘只怕当场就被这番话羞辱到了,只是宋南卿这样的,摆出自己兄长,语气还是亲热的,但话里却和康府划清界限似的。
“嗯。”宋南卿紧张的点点头,眼眸飞快的朝康老夫人那里一扫,见外祖母没有生气的样子,这才理了理罗裙,微微站直了身子。
“你母亲去世的早,也没有人正正经经的教你那些女儿家的事情,须知在外头姑娘的名声是最重要的,下人们犯了错,处置的法子多的事,你把这事闹大,于你有什么好处,到时候人家只会说你张狂。”康老夫人语气算的上柔和,一字一句似都在教导她。
“现今,你住在我们家,也不比外边了,京城里规矩多,你这一闹,府外的人都知道了,不知道的说你不懂事,连亲娘身边伺候过的人都能这么狠心的对待,这一顶不孝的帽子扣下来,你还想找个什么人家。”这话算的上十分严重了。
宋南卿心里十分不快,面上却一丁点也没有表现出来,她眼泪汪汪是给外人看的,当康老夫人触到她的菱角,宋南卿的脸上收敛了些道,“祖母也说了那是不了解事情真相的人,他们说的话又何须放在心上,有正经的官府评判他们不信,却信些闲言碎语,可见原本就是一些心怀恶意的人,祖父一直教我,做人该坦坦荡荡,那两家奴才犯了错,我为何要替他们遮掩。”
她沉下来应对的时候,真叫康老夫人看到了宋家的风骨,可惜康老夫人不喜欢,在宋家人面前,她就像一个拼命维持体面的暴发户一样,让她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