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君子不妄动,不徒语,不虚行。(2)(第2 / 3页)
“我也不愿意和他吵架,妈,纪伯龄是真的岁数大了,连打我的力气都没有了。”
纪家头一任夫人,闺名柳江南。
柳江南,人如其名,江南小镇走出来的女孩儿,人像小镇里的河水一样蜿蜒清澈,性子像小镇里的山城一样坚韧豁达。纪伯龄当年随着领导南下的时候对这个小镇姑娘一见钟情,两人在南方拜别女方父母之后柳江南就随着纪伯龄一路回了北京。当时纪伯龄远没有现在这样有地位身份,纵然有纪家老爷子在他需要历练的东西还是很多,柳江南也不怕吃苦,二话不说随着他辗转多个城市工作,直到五年后又回了北京安居。一年以后,怀了现在的纪珩东。
其实纪珩东小的时候远不是现在这幅鬼畜样子,柳江南在他咿咿学语的时候就教给他古文诗词,念给他做人道理,所以还是儿童时期的纪珩东也算是个白白净净的知识儿童。变故出现在他十七岁那一年,柳江南四十几岁的时候忽然患了精神方面的疾病,每天不说话不吃饭,只神神叨叨的拽着儿子说纪父外头有了别人,不要她了。当时纪珩东正是年轻爱玩儿的年纪,也不把母亲的话放在心上,纪伯龄那时候正处于工作的上升期,忙的不可开交,加上每天被妻子缠的精神压力巨大,于是便命人送她回江南疗养,纪珩东在母亲走后觉出父亲不对也义正言辞的问过纪伯龄,他是不是像妈妈说的那样。纪伯龄随即大怒,可是柳江南还没送过去一个星期,就得出脑出血死亡的消息。
得知母亲死讯以后,纪珩东在家里闹了个天翻地覆,就像变了人一个是的,家中的老太爷都被惊动了,后来才知道纪伯龄当初在外头确实和一个京剧名伶走的很近,老太爷不忍心见儿子和孙子亲情破裂,便把孙子接到身边来养,也是从那时候开始,纪珩东变得乖戾任性,离纪家严实中正的家风越来越远。但是纪家一脉的人都知道,不管纪珩东最后是何境地,他都是纪家最重视最名正言顺的接班人。
纪珩东一路把车开的飞快,到达葬着柳江南墓地的时候才不过十点的光景,这一片私人墓园依山而建,是纪珩东当初花了大价钱才找到的。
纪伯龄费力的咳了两声从楼上下来,声音沧桑洪亮。“不想吃饭你就走,别难为你妈。”
蒋兰芝听见声音忙过去扶,悄悄扯了扯纪伯龄的袖子生怕父子俩吵起来。“孩子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别这样,珩东,来,过来吃饭。”
瞧见两个月没见的亲爹,纪珩东倒是也不恼他刚才的话,只站在客厅好整以暇的问了句。“难为我妈?我倒是想问问您我妈在哪?要不是我把她从南边接回来恐怕您每年哭坟都得坐飞机吧?”
一句话说的屋里的人都暗自抽了口冷气,纪伯龄气的一把将手中的青花茶壶朝他打了过去。“你混账!!”
纪珩东都懒得躲,只微微低了头看着地上的碎片笑的愈发深了。“您看看,这岁数大了打我都不如以前勇猛,看见您老没什么事儿身子骨也还硬朗我也就放心了,成,这饭您就和我妈吃吧,我也不在这碍眼了。”妈这个字,被纪珩东咬的刻意很重很重。
柳江南的墓由白玉和理石通体建造而成,奢华的令人咋舌,高大的墓碑上不染纤尘,矮阶上放了一把柳江南最喜欢的矢车菊。花朵饱满,正是最新鲜的样子。很明显有人在纪珩东之前来过这里,而纪珩东已经习惯了自己看到的画面,每一年都是如此,哪怕他问过这里的管理员都不能得知究竟是谁先他一步来过这里。
俯身把花并排的放到柳江南的墓前,纪珩东盘腿坐在草地上像个孩子一样陪母亲聊起了天。
“每次都是谁先我一步来看你啊?纪伯龄吗?”
提到这三个字大概自己也是觉得可笑,纪珩东讽刺扯了扯唇。“应该不会,自从我把您接回来他可一次都没来过,今天早上我还跟他吵了一架呢。”
墓碑上柳江南的照片还是她二十几岁的样子,温婉美丽,唇角略微带了些笑,如一个慈母般的看着这个不懂事儿的儿子。大概是能猜到母亲会如何回答自己,纪珩东仰起头有点委屈的看了看湛蓝的天空,语气十分不情愿。
纪伯龄气的浑身发抖,蒋兰芝在一旁给佣人使了眼神示意他们快些收拾好这一地狼藉,转而扶着纪父到客厅的软椅歇了歇。“孩子还小,不懂事儿,你不要和他置气。”
纪伯龄瞪着眼睛声音越来越大,好似吼给门外的人听。“他不懂事儿?二十多岁的人了天天在外头胡作非为,回到家就给我说些这不阴不阳的话,谁惯的他这副毛病!你入门都多少年了,他什么时候对你尊尊敬敬的叫过一声?连孽子他都不如!!!从此以后,只当这个家没有纪珩东这个人!!!”
蒋兰芝盈盈给纪父斟了一杯茶,仍旧好言好语。“你看你,年纪大了脾气也跟着长了,孩子都回来了你还提称谓这样的事做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何苦惹孩子伤心。”
纪伯龄好似刚才用的元气都散了,听着窗外传来轰鸣的发动声眼神也跟着灰败下来,嘴里轻声喃喃道。“我原以为这些年我纵着他在外头胡来也算是还我欠他娘俩的债,可是……欠了就是欠了,这小子这么做……就是为了让我记着,我欠江南的,到死,我也欠着江南的。”
蒋兰芝不忍再听,忙用手掩住了纪父的嘴。“快别说了,珩东年纪小想念母亲难免伤心,再过两年一定会好的,啊,一定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