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塔教妖邪(第2 / 2页)
这时就见孙大麻子回转了来,他手中拎了一个木桶,里面所熬都是滚沸的鱼鳔,另外带着两个剪碎的麻袋片子。张小辫儿指着那些事物道:“官家有命,念在你摇尾乞怜的分上,不以刀刃相加,只要给你做一番披麻拷,剥皮问。据说当年岳武穆蒙冤之时,就曾受过此刑。不过你这丑类恶贯满盈,是自作孽不可活,如今要被天道诛灭,岂能与岳爷相提并论,赶快闭上你的鸟嘴领死吧。”
那白塔真人自知气数尽了,又惧怕被官府酷刑折磨,只得吐露实情,说起了造畜一脉的起源经过。据民间风传,所谓造畜之邪术,多是指一伙身怀异术的妖人,将妇女、孩童迷惑了,让他们吞吃符水,将活人变作猪、驴、牛、羊一类的牲口,偷拐了驱赶到市集上贩卖谋利,但皆属以讹传讹的虚妄之说。
白塔真人气量狭窄,而且色厉胆薄,识得那披麻剥皮之刑,又知道这种极刑最是残酷不过,听得此言顿时急怒攻心,惊骇之余,哇地呕出一口黑血来,咳了两声,气急败坏地骂道:“想我在提督府中躲了多时,并不曾为害他家中老小,图海狗官何以恁地歹毒!你们使如此阴狠的手段害我性命不要紧,本真人死后必要放出血咒,教灵州城里变作尸山血海,人畜不留!”
且说官家施展霹雳手段,一举拿住了藏在提督府里的白塔真人,押到密室中严刑逼问,哪容他想不招。
这正是:“世人尽说天高远,谁识报应在眼前。”欲知后事如何,且听《金棺陵兽》下回分解。
张小辫儿等马大人离开之后,让孙大麻子出去准备一应事物。密室里就剩下他独自一人。他盯着白塔真人嘿嘿一阵冷笑,骂道:“狗贼,明年的此时便是你的祭日了,张三爷明人不做暗事,临死让你死个明白,别到阴世里再做糊涂鬼,槐园中的老鼠和尚与荒葬岭神獒,都是折在三爷手中。”
但是由于白塔真人身形相貌特殊,平日里不出门走动也就罢了,只要一出门去,必然被眼明的捕快公差识破行藏,当场擒获了问罪,哪容逍遥法外至今?幸得他天生擅学狗吠,时常能够假做了狗子,爬墙跃壁,快捷如飞,所以他狠下心来,依照宋时古法,活剥了一条白毛哈巴狗的狗皮,血淋淋地粘在自己身上,自此摇身一变,就变成了好端端的一条白狗,形貌举动酷肖无差,完全可以乱真。
白塔真人虽知必死无疑,但万万没想到连今夜都过不得了,惊道:“潘和尚先被押了三天才绑到市心碎剐,怎地连夜就要去了我?”随即又咬牙切齿地说道,“想吾横行世上数十年,却不料最后糊里糊涂地栽到你这小贼手中,吾死也不能瞑目。”
这白塔真人早在白莲教举事之时,便已成名,各处州府县城里都有缉拿此贼的海捕公文。他生具异相,是个天生的侏儒,三寸钉的身材,面目更是可憎,自幼被家人视作怪物,遗弃在荒山野岭,任其自生自灭。他命大没死,依靠山泉野果为生,反而与世隔绝地苟活了数年。后来在深山里遇到了塔教异人,得授异书,学了异术在身,从此出山为非作歹,并且收纳了许多门徒弟子,做了塔教之主,自号“白塔真人”。
白塔真人临刑之际难免心寒胆战,越想越怕,口也软了,又央求道:“还望张牌头念在我法身修炼不易,更是以此丑态在世间偷生多年,不如使我走得从容些个,留具囫囵尸首也好。”说罢涕泪齐流,告诉张小辫儿在何地何地,埋了一匣子金洋钱,只要成全则个,钱匣子里的东西就全是你张牌头的。
直到后来世道逐渐安稳,官府才开始搜捕造畜之辈,一旦落网,必以极刑处置,酷刑重典的高压之下,使其一度销声匿迹。可每逢战乱天灾,人心丧乱;世风不古,造畜之事便往往得以死灰复燃,渐渐成了气候。他们拜古塔为祖师,自称塔教,割取死人的男阳女阴配药,一旦炼成了迷心药饵,大至牛马鲸象,小到虫鼠蛇蚁,都能听其所用。塔教中的妖邪之辈,多是潜伏在各地隐姓埋名,驱使这牲畜作奸犯科,公家屡禁难绝。
张小辫儿一面暗中记下藏着金洋钱的所在,一面在口中说道:“想那些金洋钱多是不义之财,三爷自然是照单收了,难道跟你这狗贼还有什么客气的不成?不过你现在所求之事跟我说却是无用,刚才图海提督已有过交代,不容你死得爽快便宜。咱们做公的受上官支配,凡事身不由己,恐怕张三爷是周全你不得了,咱能做的最多是赶上清明节多烧些纸钱,荐度你在冥府里少受些苦楚。”
那些老百姓们不晓得内情,看街上耍猴戏狗的好不伶俐乖巧,都道杂耍艺人使得好手段,却不知这伙人在私底下做的全是些没天理的勾当。
白塔真人没料到图海提督已有了吩咐,不免心惊肉跳,问道:“不知他们想要如何处置本真人?是要开膛摘心还是要碎剐零割?又或是车裂腰斩?”
其实早在宋室南渡之际,正值天下动荡,灾荒相连,饥民遍野。大姑娘插了草标卖的价钱,还值不得半头毛驴子。当时有些跑江湖卖艺的心术不正,使出百般昧心取利之法,拐带了童男童女,剥了狗皮猴皮裹在小孩身上,再用各种手段加以折磨驯服,逼迫他们演练诸般杂戏,被害死在他们手中的人不计其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