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沉舟（第2 / 2页）

骂完，她扭头望向窗外黑漆漆的天，从薄薄的唇线中挤出话来：“也罢，事已至此，倒不如直截了当地来。”

思及此，谢姝宁便抱住宋氏的腿，仰头朗声道：“娘亲娘亲，阿蛮有法子救江嬷嬷了！”

江南女子惯常轻柔的腔调，哪怕是用冰冷的语气说出口，也依旧带着软糯之意，可此刻落在荔枝耳中的话语，却硬邦邦的如同青石，压得她几乎霎时弯下腰去。

于是谢姝宁便靠在了她怀中，任由清风拂面，继续胡诌起来：“江嬷嬷病了，阿蛮也担心。阿蛮过去曾听舅舅说起过，柳青巷中有一家医馆，名唤宝芝堂的，里头有个叫鹿孔的人，医术极高明。”

“你回去同你的主子说，她要使坏，便大大方方地使，弄些鬼魅伎俩，没得让人耻笑。我也懒得搭理她……”最后那个“她”字隐隐带上了几分讥讽之味，说得飘飘忽忽，不着地。

见她忽然提起了宋延昭来，宋氏不由微怔，视线却已经朝着她手指的方向望了过去，果然是极像。

荔枝惊出一身冷汗，这话她哪里敢直接转述给陈氏？

话音落，外头忽然炸响了声雷。

昔日成国公燕淮麾下能人众多，而行医的鹿孔应当是其中最不出众的一人，可偏生他医好了曾中了西域奇毒的燕淮，又在跟随燕淮后，血洗了延陵宝芝堂。

今年的第一声雷，竟来得这般早……

宋氏眼中透着三分怀疑，三分恐惧，剩下四分竟有些信了。江嬷嬷命不久矣，若真无法子，她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可她不知，这一切并非谢姝宁信口而言。

紧接着窗外的天便迅速黑了下来，竟是风雨来袭之召。桂妈妈几人慌忙去关了门窗，又早早点上了灯烛。

这才将将要入春，自窗外吹进来的风却已然有了春意。谢姝宁便指着外头的一角道：“娘亲你瞧，那东西可是同咱们在延陵时舅舅院中的那块石头相像？”

乌云压顶，她落荒而逃。

“阿蛮休闹。”宋氏正心烦着，往日里一句重话也不舍得说她，这会却也忍不住沉了脸。

而寿安堂中，三老太太听完陈氏的话后，恨得将佛珠手串都扯断了线，直骂陈氏：“糊涂！太糊涂！你烧那信作何？她哥哥既叫她离京，那便将信给她让她离去便是了呀！待她前脚走，后脚便能将她贬作妾，再无翻身之地！如今倒好，你真真是愚蠢之极！”

宋氏闻言大惊，便连桂妈妈都诧异得忘了继续劝说。

她不过才几岁，昔日也不常出门，恐怕连柳青巷在何处都不知，又怎么能编出什么宝芝堂跟鹿孔来？

昏黄的室内，宋氏换了个坐姿，身上蓦地带出几分上位者的凌厉来，唬得荔枝背脊一僵。

可见她又说得一板一眼，连对方姓甚名谁都清清楚楚地说了，却又一下子迟疑了起来。

“你知不知都无妨，只要你的主子知道便是了。人，你就不必想了。至于话，我倒是的确有一句想要你带回去。”

小儿说话，宋氏自然是不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