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第3 / 5页)
温朴道,我心里憋得慌,出去走走好吗?
朱桃桃的脑袋从他怀里拱出来说,有人好吃嫩草,有人得意秋黄瓜,没听说还有二十几岁的小伙子,娶了六十多岁的老太太。
温朴回到家时,朱桃桃一看他脸色有问题,就猜出了几分,问道,跟苏部长谈感情了吧?
温朴道,这有什么,前几年我还听说,国外一个七十四岁的老奶奶,找了一个十九岁美少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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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妻同浴,是一种生活情趣,但更是精神与肉体的直接交流,夫妻间的裸体对话离心最近,因为体温是夫妻间最有温柔内涵的语言。
温朴说,那我要是在东升干上一辈子呢?
听了这话,温朴心里抽了一下,他想一起洗洗这话,今天听着怎么这么别扭呢?再一细想,不由得意识到,自己怕是有一年多没有跟朱桃桃一起洗洗了。
朱桃桃说,在东升待上一辈子?你就这点出息啊我说?
朱桃桃一个肩头靠到他身上,妩媚地说,那就一起洗洗吧。
朱桃桃说,照你这么说,我完全可以找个童养夫嘛。
咔、咔、咔咔……对两个男人来说,这短促而干脆的声音,听着熟悉而亲切,就像是在回放一段嵌入肉体的打击乐,酥软着血管和筋骨,尤其是苏南,当意识到这如音符一样旋响的咔咔声,今后有可能长久冬眠在记忆里时,正在被温朴修理的这根手指,情不自禁地软麻了一下,这种软麻的滋味他曾在他遥远的青春期里有过。苏南一咬牙,屏气凝神,尽量让这触动心膜的咔咔咔的声音不失真,不从耳边风一样匆促溜掉。毛细血管充盈的耳廓被划颤,耳朵眼内每一厘米的软组织都被抚慰,苏南浑身的神经,刹那间就绷紧了,仿佛这咔咔咔的声音,真的不是剪断指甲发出来的,而是一颗心叩响另一颗心的简捷语言。苏南沉醉了,眼前一片迷蒙,好似置身于某一座弥漫着故事气息的雾都,也像是在面对年轻时走过的某处飘雪的原野,一串串由远而近的咯吱咯吱的踩雪声,散在这咔咔咔的声音里融化,变成另一种情感的介质延伸。苏南的心魂,在这细薄与震颤的指甲上,开始预感因未来的思念而必须置放在远处的相视相贴,提前感受人生分分离离在每一秒钟里的难舍与怀想,还有坚硬与柔软的窃窃私语。苏南的肉体满足了,精神满足了,幻觉满足了,咔咔咔的声音,这时已经覆盖了他记忆里的杂音,他觉得自己享受到了人生情感的专场音乐会。呃,他劝告自己这时不要流泪,等到心里的掌声涨溢出来,溢到嗓子口和眼底的时候,眼睛自然会潮湿了……噢,又换了一根手指,这是自己哪个手上的哪根手指头呢?苏南唤醒入眠的神经,试着感觉了一下,这才意识到温朴已经把自己的十个手指头都剪出来了,这会儿正在逐个检验做工质量呢。之后他听到了一声金属落地的声音。温朴拾起落地的锉刀,送到嘴边吹了吹,拿起苏南第一个被剪的手指,埋头锉起来。嗞,嗞,嗞嗞……嗞嗞,嗞……这一刀刀锉出来的嗞嗞声,很颤悠,很呢喃,很空灵,顺着苏南的手指,电波一样输入到心里。于是苏南心里就静不得了,荡出了响声,像是锉刀这会儿正在他的心尖上顽皮拨弄,撩得他痒痒,甚至让他感觉到流动的血液也痒痒了,挑逗得各处的肌肉活力收缩。呵,这就到时候了,这时候所有的感受都需要浇灌了,苏南的泪水说什么也憋不下去了,缓缓地从眼睛里流淌出来,划过皱褶的脸颊,舔过蠕动的嘴角,最后这两股泪水,在他尖瘦的下巴底汇合,滴滴答答落到了温朴的手上,融进了锉刀下嗞嗞嗞的轻音里。温朴没有把头抬起来,他紧咬着嘴唇,他不想在这个夜晚陪着领导落泪,哪怕是高兴的热泪,他也害怕流出来,因为他知道高兴的泪水一旦流出来,再热也会变凉的,而凉下来了,人的伤感也就显现了。可是,可是他此时没有办法战胜自己的感知与眼睛,因为一股从心里漂流而来的液体,必须要经过他的眼睛来证实他情感的流量与温度。温朴热热的泪水,在嗞嗞嗞的声音里,汇合了苏南在他手背上等待已久的眼泪。温朴眼前雾气叠绕,手里的锉刀,到这时也就没办法再继续工作了,他只能紧紧地攥着苏南的手指,感受着从领导心底抖出来的颤动。苏南抗着心头的痉挛,抗着脑子里的感激,还是一言不发。后来苏南就把温朴搂到了怀里,像一个疲惫的父亲在拥抱疲惫的儿子。
温朴抓住她的一只乳房,揉搓着说,童养夫要是抓住这东西,肯定认为这东西是暖水袋。
温朴拿起苏南的右手,轻轻放到自己的大腿上,低头剪起来。
你不是东西!朱桃桃说着一翻身,顶起被子,骑到了温朴身上,下一个动作还不等做出来,她的手机彩铃响了。
温朴说,人在官场,身不由己。
温朴涩涩一笑道,也好,那就早点休息。
朱桃桃说,你要不嫌烦,不怕累,你就两头跑,等哪天你跑够了,就在东升找一个小姑娘解决你的基本问题,我不会难为你的。
朱桃桃说,都这么晚了还出去啊?你明天不是还要去东升上任吗?还是早点休息吧。
温朴道,男人中年一朵花,你到中年还能有几个粉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