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第2 / 4页)
袁坤安慰道,你也别太着急温局长,最终怎么解决这个问题,还是等你跟部里汇报了以后,你我再细商量。在王庆河那里,我好歹还有一些耍赖的资本。
两个亿城市增容扩建费,这时就像一座无形的山,压得温朴喘不过气来,而且其他工作还不能放下不管,他这几天里先后接待接见了部里的先进人物事迹宣讲团、某国外财团意向投资咨询顾问团、兄弟单位经验交流代表团,还参加了职工学院校庆活动、出席了局基地离退休干部献计献策余热发光会,最添乱的是,那天智发集团的沈董事长也带着几个人从北京来到东升找温朴叙旧,一拨拨迎来送往的应酬,叠加到两个亿城市增容扩建费上,温朴就是不晕头转向,也给弄得心力交瘁。
王庆河一看袁坤脸色挺认真,思忖了一下,说,什么所谓,要不是考虑咱俩和市局之间的关系,我根本不会放弃,收是合情合理的事。
然而在两个亿城市增容扩建费上,温朴抗到了两腿打晃,也还在死抗着,导致他这种硬碰硬抵抗的心理因素,一是他年轻气盛不服软,二是缺乏实战工作经验,三是对地方官员不了解,四是想在困难中有所作为,给部领导一个能干而且是硬气的形象看看。但是硬着头皮死抗着的后果,显然让温朴始料不及,因为市里的一些职能部门,诸如税务局、电力局、交通局、公安局、物价局、工商局等,这时纷纷来到总局上门服务,现场办公,搞得总局里的对应部门,整天只能把一些烂尾事情及账目捂着盖着,提心吊胆地应付这些上门微笑送服务的国家公务员,局内正常工作秩序被打乱,到温朴办公室来讨请示索决策的处室长明显比平时增多。温朴这会儿是哑巴吃黄莲有苦难言,他怎能不明白市里各路职能部门人员是冲着什么来上门服务的,这心火一下子就上大了,满嘴牙肿了一半,疼得他说话失真,吃饭也只能是吃流食。
袁坤说,现在这个所谓的城市增容扩建费,不过就是想当年那个城市建设配套费的翻版,你们打算收多少?
温朴灰心地想,还真是强龙压不过地头蛇,浑身是铁真的捻不出几根钉?自己在东升处理地方问题似乎也就这么大能耐了,看看袁坤有没有招数吧?
打过这个电话,温朴基本断定王庆河没去省里开会,他这是在城市增容扩建费上躲避自己呢,于是心里的压力更大了,意识到未来在两个亿上的争斗会是很残酷的,王庆河哪是个好对付的人啊!
袁坤道,这样吧,市里正式给我们总局下个文件,词怎么措,我不管,钱数我来定,文件资金照两个亿开口。
三天后,王庆河主动给温朴打电话,说是回来了。当晚,温朴在多景多大酒店请了王庆河。席间,王庆河酒喝得那是蛮爽快,只是一说到城市增容扩建费能不能再往下砍点,照着几千万砍,王庆河的舌头就开始推磨了,叫苦不迭,说两个亿这个数字,已经是他压了又压,砍了再砍的友情数字了,不然就奔着三个亿去了,一再让温朴理解他的难处。温朴还跟他逗话呢,说你王市长的难处,理应是我温朴的苦处,而我温朴的苦处,也应该是你王市长的难处。王庆河说那是那是,难兄难弟,捆绑义气,省里到时要是批评我在城市增容扩建费上胳膊肘儿往外拐的话,我王庆河回来后,绝不跟你温局长诉苦喊冤。听出王庆河这是在得便宜卖乖,没办法去堵人家的嘴不说,温朴还要整出一脸领情的笑容来。其实温朴也明白,凭一桌酒菜,就想捏软王庆河,那是做梦的事,今天这一面,无非也就是为了日后的较量,先在情面上预热一下。思路清晰了,后来温朴在酒桌上索性不再提砍减城市增容扩建费的事了,把心里的别扭劲儿,零零散散都用在了喝酒上。岂知王庆河的酒量也很好,搞掉了至少一斤五粮液后,又张罗上红酒,而且是碰杯就干掉。王庆河酒量不含糊,再加上他左膀右臂的插花围攻,很快就把以温朴为首的总局领导灌得溃不成军,一个副局长甚至连酒桌都没下去。
王庆河愣了一下,等反应过来,肩头就给袁坤重重地拍打了两下。
温朴在酒桌上倒是把持住了,但一回房间就挺不住了,头重脚轻,晕晕乎乎进了卫生间,蹲下来抱住马桶吐了个底朝天。之后不久,王庆河打来电话,声音不飘不涩,就是音量有点高,他招呼温朴到六楼卡拉OK,唱几首歌散散酒。温朴仰躺在床上,没有告诉王庆河他刚才吐得一塌糊涂,而是往下压着顶心冲头的难受劲,假装一身劳累地说,就不陪你唱歌了王市长,明天一早,我还要去部里汇报工作,下次我好好陪你唱唱。挂断电话,温朴一骨碌滚下床,踉踉跄跄又去了卫生间,他感觉肚子里还有东西要吐。
王庆河瞧着他,目光一闪一闪,像个饥民盯着一大块刚出锅的红烧肉。
远在沈阳的袁坤,在电话里一听两个亿的城市增容扩建费,一时间也像是给什么堵住了嗓子眼,过了老半天才说,唉,两个亿,这要是放在从前对咱们来说,不算个大数字,也就是拔一两根汗毛的事,可是如今……温局长,你看这样好不好,一方面我跟王市长沟通,一方面你拿着市里的文件去部里汇报,这事咱俩硬抗是抗不住的,现在的市局关系可不像从前了,弄不好日后会落怪罪,及时听听部里的意见是正确选择。
袁坤道,那你就别费事了王市长,直接下手吧,我现在又有兴趣了。
温朴一听袁坤的话鼓不上劲,心与脑子就再也撑不下去了,没咒念了,只得说,袁局长,我也知道不给是行不通的,问题是能不能少给,我想部里差不多也会是这个意见。我刚上来,没经手过这么大数额的钱,两个亿对我来说就是个天文数字,我是真心疼啊袁局长。
早在一局二局合并的风还没刮起来的时候,一天王庆河打电话往袁坤耳朵眼里吹风,说是省内有几个地级市,这会儿正在向驻地中直单位,以及其它外来企业收缴城市增容扩建费,东升市也打算向兄弟市学习,对驻东升的中直单位以及外来企业,再搞一次全面摸底调查,增容扩建费到时收多收少,也好有个最新的合理依据。袁坤与地方官员打交道多年,对那些人正反两面的了解,不说是他们一撅屁股就知道他们拉什么屎,起码也是官员们嘴上一绕圈,他就知道脚要往哪儿落了,王庆河这时拿城市增容扩建费说事,显然是他着急往开发区拉资金上项目。袁坤能看出来,眼下王庆河在主持东升市政府工作,这对他来说无疑是个建功立业的好机遇,这期间他王庆河一旦在开发区里鼓捣出名堂来,上一个过亿元大项目什么的,想必到时市长的病就是治好了,也很难再重返工作岗位了。尽管心里明明白白,但那天袁坤还是跟王庆河打起了哑谜,说乱收费的苦头,你王市长也想尝尝?别忘了大前年收城市建设配套费,就收得乌烟瘴气啊。
袁坤笑笑,举杯跟王庆河碰了一下说,嗯……我怎么记得,你开发区里等待上马的电子元件开发项目,需要我的控股资金好像是一个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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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庆河道,嗯……依据你们总局基地各种类建筑的最新相关数据,这次城市增容扩建费,至少应该收你们一点七个亿。
几天时间一晃过去了,温朴在两个亿城市增容扩建费上一无所获,力不从心的感觉,让他的心啊脑啊都深深地体会到了。这期间,除了他的一切努力,两个跟市里其他领导称兄道弟的副局长也都出去活动了,但同样没收到效果,人家说王庆河的苦处也是一大堆,两个亿是市里搁浅的底线了,收缴不到两个亿,王庆河这个临时主持工作的常务副市长也不好向省里交代。
袁坤仰起头说,我问你打算收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