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隐 第7节(第3 / 4页)
灵涓恼羞成怒,却不敢再放肆,只得将自家老爹的名号搬出来,“你到底是何人?竟敢辱我菩提山门!”
“有何不敢,你只管将刚才话语在老祖面前言一遍,若他不治你个大逆不道,本君定在明日宴会后当着梧桐岛众仙给你磕头奉茶,喊你一声祖宗!只看你敢不敢和本君赌一赌?”
这话嚣张的,笃定灵涓明日就是个炮灰命,可偏偏却是大实话!
古晋眨眨眼,瞅着灵涓气得发抖的模样,突然一下子解了气。他真是越活越回头去了,竟被灵涓几句话就乱了心神。人活于世,哪里有人能的万生之喜,即便是他父神和母神,也难做到如此。
“白玦真神虽然殉世,但上古真神犹在。灵涓上君,你既然如此关心清池宫小神君的名讳由来,何不去走一趟问天路,亲自向上古神君求个明白?问问她的儿子究竟是不是为天地父母所弃,不配受众仙尊崇?”
淡淡的女声突然响起,雾雾朦朦地让人听不真切,却字字珠玑,未给灵涓留丝毫情面。
三人齐皆回头,只瞧见一人抱手倚靠在假山后,月色里,只能瞧清露出的一角火红裙袍。
问天路是百年前上古真神关闭上古界门时留在仙妖结界处的一条石路,这条路高不可攀,直入云霄,通向九天之上的上古界门。
听说敲响天路尽头的石鼓,世间冤屈不平之事便可直达上古界,更可请出上古界真神主持公道。但此路现世百来年,从未有一仙一妖走过,原因无他,行过此路,必受九天之雷袭身,世间能受者少有,即便能保住性命,一身神力亦会散尽,若非惊世之冤,谁会闲得慌去走这条阎王路?
古晋少不更事时曾随上古拜访大泽山,虽不谦逊,也不至做出让一众老仙君俯首的混账事来。灵涓所言只是以讹传讹,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但他却无法反驳,当年能参加大泽山寿宴的皆是仙族元老,他若要论个是非曲直,少不得会被怀疑身份。他下界时答应过天启,绝不会在重返上古界之前显露身份。
见古晋沉默,灵涓更是狂妄,嘲笑道:“你是哪个洞府的?清池宫的小神君是尊贵非凡,可他在上古界里头,几万年也难得出现一回,你使着劲献媚,也不怕自己寿命没这么长久!再说了……”灵涓走到古晋面前,轻蔑地瞥他一眼,摇摇手中折扇,“一个为天地父母所弃的人,有什么好附庸的!”
此话一出,假山里外死一般安静。
碧云早被两人的剑拔弩张惊得脸色发白,此时更是惊惶,她拉着灵涓的袖子斥道:“灵涓,你说什么胡话呢!”
三界内哪有什么真正的秘密,碧云听说过百多年前的一些往事。清池宫的小神君出世时遭逢大乱,苍穹之境上一场举世皆知的婚礼让古君上神死于白玦真神之手,自此未觉醒的上古真神和白玦真神势不两立,连累得小神君的名讳亦由“弃”之一字化来。但知道归知道,三界仙妖若不是活腻了,有谁敢提及此事,更何况是在白玦真神一力担起混沌之劫以身殉世的真相大白于天下后。
给灵涓一百个肥胆他也不敢大逆不道地质问上古真神,有谁不知天帝护短的性子同上古神君如出一辙?
被当头一喝,又闹不清假山后藏着的是何人,灵涓终于清醒了些,后背冷汗袭来,嘴张了张不知该如何接话。
“怎么?不敢?刚才还大言不惭埋汰那位清池宫的小神君,现在让你闯问天路亲自问上古神君倒不敢了!什么时候菩提洞府也只会教出你这样阳奉阴违的子弟来!”虚渺的声音冷冷传出,虽听着年轻,却有几分戾气和威严。
此处离梧桐古树不过几步之遥,凤隐从湖心飞回,正好听见灵涓的恶言,见那小胖君半天蹦不出个屁来,只好化形出口相帮。
清池宫的元启是她师君一手带大,算她半个世兄,她自然不能任旁人背地里埋汰他。凤隐虽未出过梧桐岛,却在凤染身边长大,将她的语气学得十成十,训起人来一板一眼,一句话就把灵涓给唬住了。
碧云虽有些小性子,却不是是非不分之人,灵涓脱口而出的荒唐话让她都有些瞧不来。她小心翼翼瞅着对面神色不太寻常的胖仙君,心底小鼓直敲,若这仙君把灵涓的话传了出去,即便她什么也没说,亦会连累南山洞府受三界唾弃。
古晋活了一百多年,经了些事,磕磕绊绊长大,算是个豁达不羁的性子。但他心底始终埋着两个解不开的死结,世间除了天启,怕是连凤染都不敢轻易提及。
两件事,他降世时上古为他取下的名讳和父神白玦的死。
即便是百年后元启知道了所有过往和真相,能理解曾经发生的一切又如何?能原谅不代表没有伤害和悔恨,他终究是为父母所弃过,甚至于余生或许都没有机会唤那人一声“父神”。
古晋藏在心底百年的伤口毫无预兆地被人连根拔起,鲜血淋漓。他唇角微抿,垂下的手握紧颤抖,一时竟忘了辩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