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妇女[民国] 第4节(第1 / 5页)
她更瘦弱了,成天咳着嗽,胸口咳得闷闷发疼,连喘气都是种折磨,有时她在想:让我别喘了罢……
福姐儿发现她娘的白发更多了,几乎要让人忘了她也不过是二十来岁的人。
一日,容家媳妇正强撑着洗衣裳,她现在瘦得只剩一把骨头,且咳得一刻都不能停了,她边咳着,边洗着,咳得再厉害,也不敢稍作休息。
过度的咳嗽,伤损了嗓子,她甚至能从喉头咂摸出一股子血腥味来。
她咳得很大声,也很用力,一咳起来,瘦弱的身躯就剧烈的颤抖着,仿佛风中摇摆的枯叶,要从枝头落下来。
容家媳妇将小筐里的煤核倒进炉子边的大筐里,那里积存着往日捡回来没用完的煤核。
灶房里的炉子被生起来了,下头填的是福姐儿早上捡回来的煤核,锅里煮着粥,容家媳妇让福姐儿坐在炉子边,编着帽子和手套。
编好的东西自然不是自家用的,是要拿去卖了,换了钱,买米买面,等福姐儿再大点,她还要做些缝缝补补的活计,好补贴家用。
不是容家媳妇这个当娘的不疼闺女,福姐儿是她唯一的孩子,也是容家唯一的苗苗,虽然是个女娃,好歹也传承了她爹一半的血脉,容家媳妇是把她看得很金贵的。
然而生活所迫,能让福姐儿坐在炉子边,把最热乎的地儿占了,已经做娘的对女儿最大的疼爱。
头疼得像要裂,她觉得有烧红的烙铁在里面翻搅,眼前一黑,她一头栽倒在洗衣盆里,头发被黑色的,冰冷的脏水浸湿,脸埋在脏臭的衣裳和袜子里,她昏厥过去了。
坐在炉边的福姐儿,哭着喊着“娘”,扑到容家媳妇身上,“娘,娘,你醒醒……”
她一个小人家,什么也不懂,哭了半天,才想起要叫人,容家媳妇却自己醒了。
她爬起来,眼前一阵阵发黑,头也是晕的,嗓子沙哑得说不出话来,她喊住福姐儿:“莫慌,娘去抓药,你在屋里呆着,别乱跑。”
她的嗓子已经很坏了,说话就像尖刀在割。
洗着衣裳,容家媳妇捂胸咳了几声,面上闪过痛苦的神色,日夜不停的泡在冰水里,她受寒了,嗓子眼里堵着团棉花,又痒又疼,像是一片鸡毛在喉管里使劲挠。
但对于穷苦人家来说,看病意味着要去掉半条命,花出的每一分钱上都带着血,有那实在熬不过的,就在家里等死,总不能为了一人拖死全家,她想要熬过去。
容家媳妇拖着病体,在寒风瑟瑟的冬天,将手伸进冰水里,洗着堆成山的衣裳。
她心里隐隐觉得病情要加重,可只要有一丝希望能把病拖好,她就不肯花“冤枉”钱。
然而,事情终于往最坏的方向发展了,老天爷总不肯投下一丝眷顾,寒冷和劳累使病魔在她体内肆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