蜉蝣卷(重生) 第85节(第3 / 4页)
“然后呢?”宁非给她倒了杯茶,推至她桌前。
“十八年,这十八年里父亲母亲无一日不思念哥哥的。从前母亲每每见到岁数相当的男孩子,就要问人家姓名年纪,总觉得那是我哥哥,父亲是个男人,虽不曾将心事表露于脸,我却见他在母亲睡着后拿着哥哥的寄名锁偷偷红眼……这几年他们用尽一切办法,能查得都查了,却始终不得哥哥下落。”秦婠吸吸鼻子,有些想哭却不得不忍住,“我也想哥哥。如果当初被救回来的是哥哥该有多好,我这么没用,老是叫他们操心,如果是哥哥,肯定会更好……”
宁非不禁想起上一回在云记里,她说过的关于哥哥的那席话——“我哥哥必是清风明月般的人物,若从文,便是国之栋梁、百姓之福;若习武,便是英雄良将、守家卫国。”
“别傻了,哥哥护着妹妹是应该,他会很高兴你如今平平安安。”宁非伸手,想摸她的脑袋,可手伸到一半却转去拿酒坛。
“十八岁!少白,这孩子也十八岁,你看他长得和咱们小婠儿像不像?”罗氏攥住秦少白的手,激动道,“我瞧他和你也有点像……你说他……他……”
秦婠一看坏了,母亲的老毛病又发作了。从前罗氏最思念秦望的时候,但凡看到哪家公子与秦望年岁相当,就要过去问人家姓名年纪,每每都会说到流泪,不过近年倒是不常这样了,也许是她心里也清楚,人海茫茫,红尘俗世间能遇到秦望的机会有多微渺,渐渐麻木地接受不可能遇到秦望的现实。
可今天却不知为何,她又动了情。
“碧妁,这位是宁非公子,不是望儿。”秦少白有些歉然地看宁非,一边又小声劝慰罗氏。
罗氏却只盯着宁非,越看越是觉得那眉眼鼻唇都像极当初她抱在怀里的婴儿,泪水不知不觉流下,只道:“可他真像,你看,眼睛鼻子嘴巴……好像啊……”
宁非正在出神,心里烦躁,酒一杯杯地饮,没顾上周遭情况,不妨身后传来娇俏声音:“宁非哥哥。”他一转头就看到笑吟吟的秦婠,便甩袖站起,道:“是你?这二位是?”他目光落在秦少白与罗氏身上。
很难说清看到这一家三口时他的心情,只觉得这三人站在一起便叫他心里暖融融,似乎这几日的烦心一扫而空。
“这是我母亲,这是我父亲。今日来云记瞧瞧刘叔的伤,不想又遇上你。”秦婠回道。
“原来是三老爷,三太太。”宁非施个礼,这几天他已把秦家的情况打听得差不多,自也知道秦少白和罗氏。
“小兄弟不必客气,说来前两次多谢小兄弟出手相助小女,我与内女感激不敬,改日若有机会,也让我请小兄弟喝上两杯,聊表谢意。”秦少白拱手温声道谢。
宁非沉默地看着他们,看着眼前衣裳华贵却掩不去满目思念哀愁的妇人,也看着双鬓已有些斑白的沉毅男人,还有不止一次被人说过与自己相像的秦婠……才刚的和乐被“秦望”这个名字打碎,他们似乎陷入经年累月积淀的悲哀中,无端端地让人揪了心。
“父亲,你扶娘回马车上歇会吧,我和宁非哥哥说两句。”秦婠见母亲已有些收不住,只得向秦少白道。秦少白点了点头,劝走罗氏,秦婠这时才向宁非歉道:“宁非哥哥,实在抱歉,没吓着你吧?”
宁非摇摇头:“令慈这是?”
“秦望是我哥哥的名字。我与哥哥一母双生,他只长我一个时辰出生,所以他为兄我为妹。我们出生在父亲外放掖城为官的上任途中,不料才出生两天就遭遇盗匪,我和哥哥也被劫走,父亲拼死只抢回了我,哥哥则落入盗匪手中,下落不明。”秦婠缓缓坐到宁非身边的椅子上,说起秦望。
她也不知道为何要与宁非说,其实他们只见过两次面,照理这是她家私事,不该说于他知,但她看着宁非这张脸,这个人,这话就再藏不住,只觉得说出来就舒服了。
“三老爷言重了。”宁非话却有些少,目光只是盯着秦少白。
那厢罗氏却忽颤声开口:“你……你叫什么名字?”
秦婠不禁有些奇怪,他的名字才刚不是已经报过了?正要拉罗氏的手,她却听宁非温柔的声音:“三太太,我叫宁非。”他并无不耐烦之意,相反还有几分认真,把自己名字再报了一遍。
“宁非……”罗氏嚼着这名字,不知为何眼眶便有些泛红,又问他,“你今年多大了?”
“在下今年十八。”宁非规规矩矩地回答,不像前两次见面时那般不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