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何泰(3)(第2 / 2页)
显字营的编制都照着《纪效新书》安排,按《纪效新书》所说,“每一营,火药线匠一名,木匠一名,铁匠一名,大铳手三名,各带全副器具。每把总,哱罗一名,喇叭一名,号笛一名,鼓四名,锣手一名,摔钹一名。中军台上下营吹鼓手共三十八名,医士二名,医兽一名,精占筮者验留,裁缝二名,弓匠二名,箭匠五名,火药匠十名,大铳手一队三十名。”虽然后来又有些调整安排,但大体没差多少。现下显字营里头,光喇叭手就有七八个,哱罗又有七八个,锣鼓笛钹更是数十,全都吹打起来,这么小的地方里头,就是死人也得叫吵醒了!
这些杂役乐手不止吹奏,还各有各的调子,吵成这样还没有错到旁人的音调上头。你吹《锁南枝》,我就吹《山坡羊》;你吹《放风筝》,我就吹《小桃红》!这些乐手原就是从民间招募而来,那些俗曲原就是烂熟于心,又有军官许诺奖励多少,当下使出浑身解数,唯恐被旁人压了声音下去!站得近些的兵士都捂了耳朵,还有些人索性扯了衣角布料撕成两团塞住耳朵,即便如此,那乐声亦是如同魔音穿脑一般冲进耳朵里头来!
显字营都是如此,更不要提近在咫尺的翔字营。当下就有不少人从帐篷里出来,骂骂咧咧地冲着这边叫喊,可惜他们声音太小,那乐声又太大——尤其是唢呐,吹动起来声音刺耳,即便扯着嗓子嘶吼也是无济于事!
反倒是显字营的兵士看对面气得跳脚,却又不敢出营,当下笑得前仰后俯,有脾性促狭的人干脆拿了铁皮卷的喇叭大声说起了俏皮话:“翔字营的兄弟们,现下醒了?对不住啊!咱们性子着急,看兄弟们不醒,叫了营里的乐手!怎么样,他们手艺不赖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兵士们听了,又是一声哄笑,比之先前声音更大,把那乐声都险些盖了过去!翔字营的兵将险些气炸,不少人想要过来理论,却又走不到显字营身边来——兵士们叫了唢呐手站在最前头,一见人过来,也不要调子,就使劲往高调里头吹!翔字营的人就恨自己少生几双手,不然还能往耳朵上多捂两层!
也有几个素来心思太多的人暗嘲这不过是李永仲收买人心之举,但这话现在万万不敢宣之于口,不然周谦那莽汉子就能提着沙钵大的拳头赏他们一个满天桃花开!于是再无人说话,李永仲看众人都是一脸无可奈何的默认神色,倒是笑了一笑道:“诸位放心,我虽然年轻,倒也不是不知轻重,此事咱们是为兵士们讨个公道,同翔字营再没有别的龌蹉恩怨。”
他这话算是定下调子,便是周谦,脸上神色也是一松,他们先前就怕李永仲热血上头,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要冲过去喊打喊杀!那结果就不堪设想了!现在按李永仲的说法,不过是全营集体夜间散步,“不当心”离翔字营太近,“偶然”想起两边起了冲突,“顺便”来替受伤的兵士讨一个汤药费罢了。
翔字营里头,侯永贵脱了衣裳躺在竹榻上,叫了亲兵服侍着正要休息,就见心腹军将满头的油汗,一头从帐篷外头撞了进来,不及行礼,见了他便一迭声地嚷开:“千总!千总!不好了!显字营的人要造反,那姓李的小子把咱们包围了!”
侯永贵呆了呆,从榻上一个翻身起来,光着脚两步走到那军将面前,拎着他领口怒骂道:“你说甚么!那李永仲生了失心疯不成!?包围!?好端端的显字营围了咱们干甚么!?难不成前头来了蛮子!?”
那军将脸喘不上气,脸上通红,又不敢挣扎,只好憋着嗓子断断续续地开口道:“千真万确!显字营,显字营说,先前他们的人去打水,因着几句口舌,咱们营里头就将他们一个什的人都打了!好几个都打坏了骨头!那姓李的小子说,说,也不要别的,就叫那闯祸的兵士给那一什人赔礼道歉,再赔了汤药费!”
侯永贵亦是被吵得不轻。他恨得眼睛都要滴血,将帐篷里头砸了个乱七八糟,这才稍解郁气。他没想到,这李永仲看着斯文讲究,居然能不要脸到这般地步!气闷地在帐篷里转了两圈,侯永贵咬着牙道:“我就要看看,这姓李的葫芦里到底卖了甚么药!”胡乱穿戴了衣裳,带了两个亲兵,出了帐篷,就朝显字营的人走了去!(未完待续。)
“打人?”侯永贵对此事一无所知,现在听个乱七八糟的,更是不知所云。他一把将军将丢在地上,心下倒有几分安定。眼睛冲军将一横,喝骂道:“慌什么!你看你成甚么样子!那姓李的小子难道还当真敢把兵开进我帐里来!?”他亦是立刻发现关键之处,哼了一声道:“显字营的人敢踏进咱们营里一步,就是叛逆之举!他也就敢在外头做做样子,你等着吧,一会儿工夫他们就要自讨没趣,自己回去了!”
“何什长,那翔字营的门叫不开。”兵士脸色难看地同何泰回报道:“先前里头还有些乱,有几个人出来看了看,现在他们恐怕发现咱们不敢进去,干脆就拿拒马把前头拦了,对咱们理也不理!”
何泰所在的丁队负责翔字营营门一带,简单的说,就是负责叫门,把里头的人都叫出来。但翔字营果然不是好对付的角色,当下就有军官各处吩咐,命令紧闭门户,不许搭理外头的人。还很有些人对着显字营的兵士们指指点点,嘻嘻哈哈,纵然听不到说什么,但借着火光,也能看到那些人脸上一片蔑视轻忽的神色!
“什长,现下要怎么办?”叫门的兵士期盼地看着年轻的什长。
“你去,将咱们队里的唢呐锣鼓一类拿过来。”何泰冷静地叫过一个兵士吩咐,“再同其他队里的人说,大家都将向响器拿出来,这大晚上的,又走了一天的路,想必翔字营的兄弟是困得狠了,没发现咱们在外头,既如此,咱们声音大些,总是要让里头的人晓得,外头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