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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落单(第1 / 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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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执如何不知二人诡计?心中大是踌躇,那言达师毕竟是一派掌门,自己却半点拳脚功夫也没有,只怕不是此人对手。苏执转念一想,心道这两人卑鄙无耻,只不过以陆姐姐要挟于我,也不当真是与我比试武功,我不如将计就计,暂且答应了他,却借机动手抢回陆姐姐!当下还剑入鞘,两眼却暗暗关注贺兰山动静。当下朝言达师一拱手,说道:“言掌门请!”

言达师见苏执果然收起长剑,顿时信心倍增,故作姿态地说道:“小心了!”轻飘飘地一掌朝他拍去。苏执虽未见过言达师动手,但知此人亦非泛泛之辈,当下也不敢怠慢,见言达师来势甚急,右掌瞬间便至眼前,苏执看个真切,伸出左手轻轻一拨,言达师这一掌便落了空。言达师更不停顿,反手便向苏执咽喉扣去,苏执手向上撩,手指拂在言达师手腕,登时令他整个手臂都酸麻不已。言达师大是骇异,心道这小子剑法高明,内力竟也极是浑厚。当下顾不得多想,又急攻数招,苏执左拨右挡,虽显得手忙脚乱,但亦将言达师招式一一化解。

言达师收起轻敌之心,使出点苍派的近身擒拿绝技“点苍寸金手”,直往苏执咽喉、两肋、小腹、****等要害之处攻去。苏执体内真气流转,浑厚无比,一面将真气护住全身,一面闪躲腾挪,快捷绝伦。言达师招式虽是精妙,但内力修为却远逊苏执,一招一式在苏执眼中无不洞若观火,苏执看准他发招,或封或架,或拨或打,往往后发先至,令言达师无功而返。过不多久,苏执惶遽之心已去,心道此人内力平平,比之左天佑固是不可同日而语,与那日在崇武苑与自己交手的韩云想比只怕也有不如,而招式之凌厉与石霜、风白露联手想比也相去甚远,只是此人毕竟乃一派掌门,必有其过人之处,说不定什么时候便有奇招妙着,自己无长剑在手,定然抵挡不住。苏执为人小心谨慎,即便瞧出对方破绽大露,也不求攻敌制胜,全副心思倒有一大半放在贺兰山身上。贺兰山狡诈之极,早已料到苏执有暗度陈仓之意,故而虽是目不转睛地瞧着战局,但手中长剑却是紧紧地抵住陆离胸口,一炷香功夫过去,苏执仍是不敢贸然动手。

两人又斗了片刻,言达师仍旧是劳而无功,不禁又惊又怒。但见苏执掌势飘忽,不时带起雄浑内力,却并不正眼瞧他一眼,但凡化解对手攻势,无不是听风辨位,这样一来,更显他好整以暇,双手随意挥动,姿态极是潇洒。言达师越斗越怕,伸手便去拔腰间佩剑。苏执闻得声响,俯身向他腰间探去,手掌随之拍出,言达师五指刚触及剑柄,便给他掌风袭中,手臂一软,不由自主地放开剑柄。言达师当即虚晃一招,身子向后高高跳起,抽出空隙再行拔剑,不料苏执也跟着跃来,两根指头在他剑柄上一按,言达师刚抽出半尺剑身,又给他推了进去。言达师不待身子落地,身子平平后飞,孰料苏执如影随形,手指牢牢按在剑柄之上,任凭言达师使出浑身气力,也无法将宝剑抽将出来。言达师行走江湖与人动手,从未碰到过连剑都无法拔出的情况,心中大是骇然,方知对方武功胜过自己何止一星半点?

此时贺兰山哪里还敢奢望言达师将苏执击毙?但见两人又斗了片刻,言达师前趋后退,左闪右避,极尽轻功高明之能事,但无论他身在何处,苏执总如附骨之疽寸步不离,令他腰间宝剑始终无法拔出。两人越斗越快,初时言达师的右手尚能触及剑柄,斗不多时,苏执只要见他手臂稍有动作,便即出手或点或扣,言达师右臂麻木难当,如同废了一般,哪里还能动弹半点?若不是苏执另有图谋,言达师只怕早已败下阵来。贺兰山见势不妙,朝那两名黑衣人喝道:“一起上!”

此时苏执也已飞身赶到,定睛一看,原来出手击飞陆离长剑的竟是点苍派掌门言达师,而将陆离擒住的那人正是贺兰山。苏执心下一沉,他知言达师垂涎陆离美色已久,且贺兰山在师父坟前对聂玉儿所说的龌龊言语犹在耳边,陆姐姐落入此二贼手中,只怕迟早遭受言达师凌辱。苏执情急之下,顾不得多想,双脚甫一落地,旋即又飞身跃起,双掌分袭言达师、贺兰山。二人见他来势汹汹,均不敢硬接,两人轻功皆是极为高明,一人抓住陆离一支胳膊退后数丈。苏执体内真气流转,去势未尽,新力复生,又是一掌拍向贺兰山。贺兰山昨夜试图刺杀孙守圭时已与苏执交过手,深知苏执武功修为远在自己之上,当下竟将陆离挡在身前,右掌抵住她后胸,只须掌力一吐,便要了陆离性命。苏执见陆离危在旦夕,立时顿住身形,硬生生收回掌力,喝道:“快放开陆姐姐!”贺兰山笑道:“你说放下便放下么?”苏执又惊又怒,说道:“你待怎样?”贺兰山嘿嘿一笑道:“要我放开陆姑娘却也容易,只须苏公子将身上的物事交出来便可。”

苏执实是为难已极,贺兰山见他犹豫,面色一沉,拔出剑来架在陆离肩上,喝道:“快些拿来!”说罢手臂一抖,剑锋在陆离雪白的脖颈上拉出一道细细的血口来。苏执吓得魂飞魄散,顾不得多想,伸手入怀掏出那油皮纸包扬手大叫道:“信件在我手上,你只管来取便是!贺公子,令师铁真大师乃有道高僧,你亦是堂堂男儿,怎地如此下作?”

陆离忽地冷冷一笑道:“执弟,此人背叛师门,你提铁真大师作甚么?”贺兰山笑道:“陆姑娘冰雪聪明,苏公子确是失之计较了。”苏执见他坦诚小人行径,亦惊异于此人城府之深。陆离却笑道:“执弟,良禽择木而栖,贺公子投身事贼那倒也没有甚么,只不过却也不自知了。”苏执知陆离聪明多智,口齿伶俐,不知她有甚么主意,问道:“此话怎讲?”那贺兰山闻言亦是道:“在下愿闻其详。”

陆离微微一笑:“像贺公子这等卑鄙无耻的小人倘若吮痈舐痔,原也能在安禄山手下搏个封妻荫子的功名,奇就奇在此人竟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妄图一亲聂姑娘芳泽,哪知聂姑娘弃之如敝屣,正眼也不瞧他一眼,唯独对你情有独钟。此人却自命风流,明知道论武功人品给你提鞋都不配,却还马不知自己脸长,与你来争聂姑娘青睐。执弟,你叫姓贺的堂堂男儿,却也是抬举太过了。”苏执脸上一红,心道:眼下危机时刻,陆姐姐却还有心思说这种话。陆离此话说得极是尖酸刻薄,贺兰山直气得七窍生烟,恨不得将苏执生吞活剥,面上却仍是不动声色。陆离又娇声道:“陆离虽是江湖末流,却也知道堂堂点苍派掌门总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却与这等无能之辈同流合污,没的污了掌门的身份!”言达师闻言,看了贺兰山一眼,神情显得极是古怪。

贺兰山怒极之下反倒笑道:“陆姑娘对苏公子武功如此赞誉,却也不知道他当不当得起。”陆离哼了一声道:“我家执弟武功未必高得过点仓派掌门,但比之你那点三脚猫的功夫来却是强得不止一星半点了,聂姑娘天仙一般的人儿,又怎会舍良玉而求顽石?”陆离玲珑心窍,深知英雄难过美人关的道理,寥寥数言便激得贺兰山恼羞成怒,以苏执现下的武功,只需贺兰山稍不留神,便可伺机而动,一旦自己脱身,合言达师、贺兰山二人之力也未必是苏执对手。当下见贺兰山怒火中烧,陆离又道:“贺公子,我又有一事不明。”贺兰山按捺着怒火,冷冷说道:“甚么事?”陆离微微一笑道:“铁真大师乃当世高人,武功修为震古烁今,那也是铸剑谷主宇文先生和百草峡宫先生有目共睹的,为何你却连他老人家的半点皮毛都没学到?非但抵挡不住我家执弟一招半式,连对付我这等江湖末流也须出手偷袭?”陆离故意将贺兰山的武功说得一文不名,实则聂玉儿与苏执相识之时,贺兰山的武功远在苏执之上,况且现下贺兰山虽已非苏执对手,但仍算得上当今江湖中青年一代的佼佼者。

二人得令,各持兵刃朝苏执一左一右攻了过去。说时迟那时快,贺兰山提起陆离,纵身跃上一匹骏马飞驰而去,他手中提着一人,犹是迅捷无比。苏执大惊,喝到:“留下人来!”随即抽出腰间龙池宝剑,身子朝前弹射而去,但那两名黑衣人所带来的乃是西域战马,去势何等之速,一转眼功夫便已跑出数十丈之远。便在此时,苏执又忽闻脑后风向,却是那两名黑衣人一齐凌空攻到,他人未落地,反身一招拨云剑法使出,情急之下自是全力施为,立时剑势如虹,遮天蔽日。二人哪里料到他有如此威势,霎时之间全身便已在无数凌厉剑气的笼罩之下,二人避无可避,咽喉、前胸、小腹均被洞穿,在空中洒起一片血雨,哼都没有哼出一声来便掉落在地。但经此一阻,贺兰山带着陆离骑在马上,又去得远了。

言达师见苏执如此神威,只吓得魂不附体,哪里还敢停留半分?当即跃上另一匹健马,抽出长剑在马背上重重地拍了一下,健马一声嘶鸣,也如风驰电掣般疾驰而去。苏执急怒交加,深提了口气,双足一蹬,朝言达师追了上去。苏执心知倘若容他走脱,陆离定遭不幸,当下不敢稍有松弛,他内力深厚,双足不停,几个起落之下,竟未被那骏马落下,但西域良驹何等神骏,在言达师亡命驱赶之下,犹如蹄下生风,奋力一跃,又将苏执甩落身后,言达师见苏执追来,骇然大叫道:“薛岳之,不要老母命了么?”

苏执见追赶不上,索性慢下脚步,将全身真气运于右臂,大喝一声,将手中龙池宝剑向言达师掷去,但见剑光一闪,长剑带着风雷之声,如同离弦之箭朝言达师后背疾射而去,便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忽有一人斜刺里飞出,但见他手持长剑,脚不沾地,如流星赶月般冲将过来,长剑递出,搭在龙池宝剑之上一挑,便将其去势消解殆尽,那人左臂伸出,轻轻将龙池宝剑握在手中。苏执见此人头发灰白,身材颀长,一身粗布衣衫,正是在崇武苑中护着言达师的那人,只不知现下为何却以黑布蒙面。此人曾出言阻止左天佑滥杀无辜,并助孙守圭疗伤,却又与左天佑、言达师等人同行,实是令人费解。

经此一阻,言达师已去的远了,苏执大是焦急,见那人拦在身前,也不多说,大跨一步,扬手便是一掌朝那人当胸拍去,那人身子微微一侧,苏执拍了个空,他正待再要发动,却觉手中已多了一物,原来那人将龙池宝剑又交还给他。苏执一怔,那人已转身飘然而走。苏执忽地想起言达师方才叫他“薛岳之”,那日在崇武苑的石阵当中师父和宫伯伯曾疑心此人是昔日威震江湖的剑神,说的也是这个名字,便大声道:“堂堂剑神,如何不敢以真面目示人!”那人身子一顿,也不回头,说道:“老夫无能,今日助纣为孽,无颜以对江湖同道。苏公子放心,我必护得陆姑娘无碍。”

苏执见他说得斩钉截铁,不由得一愣,却见薛岳之双足一点,倏忽之间便已远去,其势之速远非自己所能及。不知为何,此人声调虽低,但却令苏执大为心安。当下苏执见贺兰山、陆离早已不见身影,颓然坐在地上,脑中一片混乱。他自小处尊养优,但凡急难之事均有雷伯伯等人出面解决,加之他生得文弱,雷万春、南齐云更是处处护他周全,平时的大小事情从不须他出头,而如今短短两日之间,先是经历师父惨死,此时陆离又遭人掳走,实令他方寸大乱,想到纠结伤心之处,苏执忍不住流出眼泪来。

陆离格格一笑,又道:“哈!我知道了。”贺兰山冷哼了一声,问道:“怎么?”陆离道:“定然是铁真大师瞧你心术不正,故而未将师门绝艺传授于你,对也不对?”贺兰山狡诈深沉,此前任凭陆离如何讥讽刻薄,虽是恼怒已极,但仍是不动声色,右掌抵住陆离后胸纹丝不动,此时听了这句话却脸色陡然一变,手掌微微滑动了一下。原来陆离的信口胡言竟也说中了个三五分,那铁真大师本有金刚般若、实相般若两大毕生得意的神功,当年贺兰山是带艺投师,铁真大师看他悟性过人,非但毫无门派之见,还有意传他衣钵,只是见他武功修为不纯,故先只教习他金刚般若神功。哪知贺兰山小人之心,口里虽然不说,实则却颇有怨怼。这次铁真大师云游中原,原是有心带贺兰山拜访高人以增其阅历,他却借故脱身,暗中与左天佑一见如故,索性投靠了曳罗河。

当下贺兰山脸色瞬息数变,冷冷说道:“陆姑娘伶牙俐齿,但任你说得天花乱坠,姓苏的若不将东西交出来,今日也难保你性命。”说罢掌心内力微吐,陆离低哼一声,面现痛苦之色。苏执大惊,心疼不已,忙跨上一步叫道:“住手!给你便是!”陆离当此性命攸关的时刻,犹是两眼熠熠生辉,望着苏执道:“执弟,不可将东西交出来!”苏执心急如焚,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贺兰山狞笑一声,说道:“苏公子,你道我当真不敢动手么?”说罢掌心内力一吐,陆离纤躯猛地一震,张开小嘴吐出口血来。苏执见状,吓得魂飞魄散,右手握在剑柄上微微发抖。陆离急道:“执弟,你将东西交给他,宇文叔叔、孙夫人便白白死了。”话音刚落,贺兰山挥起一掌击在陆离后脑,陆离登时昏了过去。

苏执见陆离软软地靠在贺兰山身上,不由得心疼如绞,急得双目尽赤。贺兰山知他剑法极高,也怕他当真亡命相搏,遂将陆离挡在身前,拉着她后退几步。言达师“哐当”一声抽出长剑与贺兰山并肩站在一起,他到底是一派掌门,这一下握剑在手,亦是气势不凡。正当此时,忽地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苏执回头一看,见两名黑衣人各乘一匹骏马从背后疾驰而来,其势好不快捷,带起一阵巨风从身后滚滚而过,两匹高头大马亦是雄武英健,比之崇文苑为自己和陆离所备的马匹几乎要高出一头。两人奔至近前便飞身下马,朝言达师、贺兰山躬身道:“言掌门、贺少侠,左门主请二位火速到八里岗徐家堡议事。”苏执见这两人身形矫健,动作利落,一看便是曳落河的勇武好斗之徒。

贺兰山哈哈一笑,忽然说道:“苏公子,我们来打个赌,如何?”那两人一定“苏公子”三字,皆是骇然大惊,霍地拔出腰间兵刃,转身对着苏执严阵以待。苏执正是六神无主之际,疑道:“打甚么赌?”贺兰山道:“陆姑娘貌如天仙,想必乃是苏公子心中所属,据在下所知,言掌门亦是仰慕陆姑娘已久,对么?”言达师嘿嘿淫笑不止。苏执大怒,骂道:“无耻之徒。”贺兰山又道:“不若你与言掌门比试一番,苏公子胜了,在下便将陆姑娘交还给你,若是败了,嘿嘿!在下便只得成全言掌门了。”言达师一惊,他在崇武苑中目睹苏执剑法精妙,自己绝非苏执敌手,如何肯与苏执比试武功?苏执却明知道贺兰山之话浑不可信,心道:“那言达师曾被宫伯伯一掌打得吐血而逃,武功修为不过如此,我暂且答应了他,等下趁乱之时伺机动手,说不定抢得陆姐姐回来。”当下便抽出剑来。

贺兰山摇摇头道:“美人当前,苏公子如此动刀动枪多是不雅?再说刀剑不长眼睛,若是伤到了陆姑娘,难免深以为憾。”说罢拔出剑来抵住陆离胸口。言达师闻言大喜,呵呵笑道:“正是!正是!”贺兰山低声道:“这小子无非会几招剑法,拳脚功夫想必平平,现下他投鼠忌器,言掌门可趁机一鼓作气将其击毙,非但抱得美人归,待取得那物事,更是大功一件。”言达师闻言精神一振,说道:“贺公子神机妙算。”须知点苍派剑法乃是江湖一绝,但素来赖以名传天下的却是近身擒拿绝技“点苍寸金指”,贺兰山以陆离相要挟,逼得苏执不许用剑,正是取胜制敌的大好良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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