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小惠1(第1 / 1页)
小惠走到自己的床边,让祥子坐下了,然后递给他矿泉水,接着正对着他,大大方方脱裙子,好像就她一个人似的。裙子脱了,露出了短褂子,露出了短裤子,都薄的像雾气,中间露出了肚脐眼,露出了半截雪白的肚皮,很是抢眼。小惠笑着说天气太热了。祥子麻木着脸,看完小惠,再看对面的床,无意识地扭开了瓶盖,送进了嘴巴,咕咚咕咚喝水,一口气喝光了,眼睛还是没离开对面的床,最后,他扭紧了瓶盖,放到脚底下,推到床底下,还是觉得口干。
小惠拢起头发,一把抓了,在脑后系了个大疙瘩,挨祥子坐下,翘起了二郎腿,半条大腿搭在他的腿上,看着他笑。这种姿势,怎么会是无意的?那肉都挨着肉了,贴得那么紧了,她能不知道吗?她就是故意的。她到底想干啥?那还能是干啥?进门就脱衣服,不就是个卖的吗?办完事再收费。祥子屏住气,不敢动弹,鼻孔里充斥着小惠身上浓烈的香水味。他瞪着颤栗的帘子,听着吱呀的音乐,只觉得口干舌燥,浑身发热,怎么能当着别人的面,隔着一块布,做这种事情呢?
小惠见此情景,噗嗤一声笑了,她凑到祥子耳边说:“深圳都这样。”祥子转过头来,盯着她的脸,瞅着她鲜红的嘴唇,只觉得她带着口红的清香口气,像把面粉撒到自己脸上,搞得自己睁不开眼,透不过气,又好像是冲击波,把自己推到了九霄云外,搞得人晕头转向。
小惠笑着小声说:“抵抗力真差,看看就受不了?我都看了四年了。”祥子问:“你做什么的?”小惠答:“做服务行业。”祥子说:“服务啥?”小惠说:“微笑服务。”祥子问:“那到底是做啥?”小惠说:“咨客。”祥子说:“那工资肯定很高。”小惠说:“还行吧。”祥子说:“那是站着上班的,很累的,我坐着上班。”小惠说:“也不是很累,轮流站,就是老笑着脸,难受呢,不过时间长了,也习惯了,就是老有人跟我没话找话说,烦得很。”
这些交流,不咸不淡,不是小惠要的,她红着脸说:“你坐上来吧。”说完挪到床里边,将双腿缩上了床,然后抓着祥子的衣服,往上拉。祥子脱了皮鞋,双脚刚抬上床,小惠就把碎花红布帘子扯下了。床里面,即刻变成了闷热的二人世界。小惠终于鼓足了勇气,倒在了床上,伸得直直的,瞅着祥子,等待着,那个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公司垮了无所谓,自己又得丢饭碗,又得上街安家,又得找工作,又得跟蚊子打交道。深圳的蚊子,个大,肥美。从沙头角回到连唐,他愁云满脸下了车,一路走回宿舍,走着走着捡起一张纸,是蓝色的宣传单,有关电脑培训的,还印上了鞋印。他眼前一亮,早就想学了,以前没条件,现在付得起学费了,此时不学何时学?于是,他报了名,开始学电脑,顺便认识了高个子小惠。
小惠也是学电脑的,她学电脑为了跳槽,改行,换工作,只要学会了电脑,就不用站在门口了,不用被人指指点点了,不用被不怀好意的人看了,只要学会了电脑,就可以脱下旗袍了,只要学会了电脑,就可以当白领了,这是她一厢情愿的想法,也是她梦寐以求的愿望。上了不到两个月的课,她看上了一个人,那人不怎么说话,一坐下来对着电脑,像个南瓜一样不吭不哈。
下课后,小惠坐到他身边,看着米黄色的键盘,一个键一个键敲击,弄出刺耳的声音,然后,将书快速翻到后面,又马上翻到前面,好像在找什么内容,这也弄出了声音,还带着疑惑的表情,最后,她将脸凑到书页上,鼓出眼珠子,使劲儿盯看,还左右张望,这就是个遇到困难求助的表情。其实,她在用眼睛的余光观察他。这些好似昆虫一样幼稚低劣的表演,并没有引起他的注意,他没有任何反应。小惠忙乎了一阵,只得专心练习打字了。等到熄灯关门的时候,她赶紧收拾东西往外跑。他也出来了。
小惠掐算好了时间,走在他前面,一手抓着书,一手抓着钥匙,手臂摆动的时候,准确地将钥匙掉在了他面前,挡住了他的路。一声脆响后,小惠转回身,面对着他,瞅着他,欢快地叫了一声:“哎呀……”他停下了,弯腰捡起了钥匙,塞给她,走掉了。小惠抓着钥匙,先看他的脸,接着只能看见侧面,最后只有看背影了,他绕过自己走了,竟然看都不看自己一眼,更不要说动嘴了,难道是个哑巴?其他的人,可不是这样,特别是电脑老师,每次都盯着自己看,还不脸红,眼神都带着勾似的。这也怪不得他,大家见到小惠时,都忍不住看她,看她的胸,她那个地方太突出了。
第二天晚上,小惠依旧走在他前面,快到树荫底下的时候,她又把书掉地上了,正在他的脚下。他捡起书,塞给她,一句话没说走掉了。小惠有点来气了,这小白脸怎么回事嘛。她追上他,边走边说:“我有个问题想请教你。”他边走边说:“我不懂。”小惠说:“动动嘴就行了,别这样嘛。”他说:“直说。”小惠说:“这里光线不好,你去我宿舍说,就几分钟的事,好不好嘛。”他还是没停下脚步,看样子有些犹豫,不过还是点了点头。小惠就领着他到了宿舍。他说:“快点,我要赶车。”于是,小惠慢腾腾翻开书,随便找了个问题,认认真真地问。他解答完了,然后起身要走。小惠说:“别急啊,还有问题呢。”他说:“明天吧。”小惠问:“你住哪儿?坐哪路车?”他答:“连唐。468。”小惠说:“哦。连唐啊。我去过。很近的。车很多的……”他说:“我走了。”小惠说:“好吧,我送你。”他说:“不用。”说完出了门。
小惠跟上去的时候,他已经走到巷口了,头都没回一下,她停下了,一直到看不见他讨厌的背影,才丧气地回到了宿舍。她拿出镜子,凑上了脸,反复看,看来看去也没发现什么东西,接着伸出手掌,放到嘴巴前面,哈了一口气,然后靠上鼻头,吸了一口,摇摇头说:“那人是个傻子。”她一屁股坐到床上,瞅着对面放下帘子的床铺,心乱如麻。那张床正发出吱吱呀呀的响声,已经四个年头了。她仰面倒在床上,看着上铺的床板说:“看样子不傻啊。”她沮丧了一晚上,整夜没合眼。
等到起床上班下班洗澡上课下课后,她暗暗下了决心,不能再等了,马上就要结业了,马上走人了,那就再也见不到了。这次,她跟在他后面,也懒得罗嗦了,直接拉他的衣袖:“等一下。”他转身瞅着她问:“干啥?”她脱口而出:“你为什么不说话?你为什么不理我?”他一愣:“说啥话?”小惠答:“你跟谁都不说话。”他说:“没人跟我说话,我跟谁说话?也没什么好说的。”小惠说:“送我回宿舍。”他停下脚步,瞅着她,从头到脚看了一遍,黑着脸问:“凭什么?”小惠低下了头,细声答:“我不敢走夜路。”他一听差点生气了,转念一想,还是答应了,反正是顺路。
为了证明自己胆小,到了灯光阴暗的胡同时,小惠试着靠近他,他没反应,她就靠的更近了,还是没反应,她就靠的更紧了,最后抓着他的袖子,为了表现得更真切,她干脆抱着他的胳膊。他轻轻地避开了。小惠偷偷笑了,一不留意,脚下绊了一跤,胸口碰到了他的手臂。他又闪开了。小惠问:“你叫什么名字?”他答:“祥子。”小惠说:“这名字好熟。你家哪里的?”祥子如实作答。小惠还问了一堆问题,最后问:“你结婚没?”祥子老老实实回答:“没。我啥都没,钱也没。”小惠说:“我不讨人喜欢么。”祥子说:“不是。”小惠说:“每次都这么急,你有那么急吗?你就那么怕我吗?”祥子说:“不是的,我要赶车,迟了就得走路了,太远了。”小惠说:“要是赶不上车,我送你,陪你走路,行吧。”祥子说:“没必要。”小惠说:“一个大男人,见着女孩子,躲躲闪闪的,像什么样子?。”祥子说:“太晚了睡不足,我怕上班迟到。”小惠说:“没事的,没事的,进去坐会儿,喝口水,不耽搁。”祥子说:“到了,我走了。”说完转身就走。
小惠虽是抓着他的袖子,但抓得太紧了,就被带了一个趔趄,差点摔倒。祥子立马回身,张开了双臂,握住了小惠的腰,扶着她,防止她摔跤。她是稳住了,自己却像触了电,一股暖流,从手掌流到了全身,就像打开闸门的水,挡也挡不住了。那柔软的腰身,还像个巨大的磁铁,把他的双手吸住了,拔也拔不下来了。祥子就着姿势,僵硬着身体,手掌不敢挪动,否则,就有趁机摸人家的嫌疑,那就不太好吧。小惠笑起来了,然后抓着他的手腕,把他拖进了宿舍。
房子不大,是个单房,刚好摆得下两张铁架床,靠着窗户的两边,各摆一张,都刷着深蓝色的油漆,上铺都没住人,露出黄色的床板,上面平躺着三只箱子,散落着几本杂志,还有几件衣服。一张床的下铺,被帘子遮得严严实实,微微颤抖,里面肯定有人,虽然听不见说话的声音,但能感觉到,里面肯定有情况,床底胡乱凑着的四只鞋子,便能充分说明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