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合理怀疑2（第1 / 1页）

何丽也懒得理会，提着两只鞋，径直冲到了客厅，瞄了瞄，钻进了小卧室，又瞄了瞄。她一门心思想着张军，认为他在房子里面，那里顾得了门口的情景，这就给了张军逃脱的机会。张军轻轻推开了小惠，悄悄走到门外，慢慢带上木门，拔腿就往楼下跑。小惠拉开木门，伸出脑袋，朝走廊瞄了瞄，缩回脑袋，拉上铁门，扣死了，关上木门，锁死了，这才回头瞅了瞅厨房，这才放心走到客厅，这才站在沙发边上，矫情地叫道：“丽丽，你找什么呀？过来坐会儿，我倒杯水给你。”

客厅没人，卧房没人，何丽咚咚咚走进厨房，还是没见着人。厕所的门关着。何丽不管三七二十一，抬起了腿，踢开了厕所的门，也没见到人，连个虫子都没见着。映入眼帘的，是个生锈的煤气灶，一个脏兮兮的煤气罐，一个干净的红色塑料桶，两瓶蓝色的洗发水，剩下的，就是从上到下的白色瓷砖。她只得出来了，转身走到干净的阳台，只见防盗网上，挂着三件杂色衣服，不要说人，就是个老鼠也藏不住。她走回客厅，气鼓鼓地瞪着小惠。

整个屋子，散发着香水味，还有淡淡的香烟味，背对着门的，是真皮沙发，前面挨着玻璃茶几，对面的墙边放着大电视，下面的条形黄色桌子上，摆着DVD播放机，上面胡乱丢着几张光碟。自己都舍不得买DVD，还给她配齐了，真舍得花本钱。

何丽满脸尴尬：“你……你……你把他藏哪儿了？”小惠哈哈大笑起来，学着何丽的口吻说：“他……他……他是谁啊？是猫儿啊狗儿啊？还是蟑螂？”面对小惠银铃般的笑声，何丽满脸通红，一时没了主意。她弯下腰，抬起脚，套上了高跟鞋，直起身说：“你少装蒜，我都听见你们说话勒。”小惠说：“睁眼说瞎话，你哪只眼睛看见了？你呀，把人都看扁了，张总，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我，也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你不能只顾自己，冤枉好人啊。心情不好，就乱生气，你不在乎自己，也要注意肚子里的孩子啊。”

小惠数落完何丽，坐到红色的沙发上，翘起了二郎腿，拿起烟盒，抽出白细的香烟，叼上了，点燃了，深深地吸了两口，对着何丽羞愧的脸，喷出一股浓烟。她打量着胖墩墩的何丽，微笑着说：“大吼大叫，到处乱跑，跟个疯子似的，你瞧你那个样子，丢人死了。”何丽用手掌扇开烟雾，咳嗽了几声，突然跺脚说：“你……”这一跺脚，提醒了自己，恍然大悟——停车场。何丽咽住的神态，把小惠吓着了，她不知道什么情况，不知道她要干什么，连忙欠身说：“别动了胎气。”何丽扭身就往门口走。小惠也懒得理会。

正当她纳闷时，出租车到了华丽环岛，再上了黄贝路，来到了荷花市场。乌黑的公路边，是十几米高的香樟树，枝繁叶茂，遮天蔽日，完全将公路遮掩了。人行道上，下班的人群，接踵摩肩，密密麻麻，络绎不绝，匆匆忙忙，往来纷杂，其中，走路的，摆摊的，站街的，讨价还价的，忙的很。好一番生机勃勃的热闹景象。

张军费尽周折，将车开进了小区的停车场。何丽也下了车，站在路边，隔着十几个人头，瞄着浑然不觉的张军，瞅着他的一举一动，不敢放慢脚步，又不敢加快脚步，就像牵着条绳子，随着张军忽左，忽右。何丽怀疑的事情，就要开花结果了，她渴望亲眼目睹那个真实的场面，紧张的心情，远远超过了张军在外面瞎搞所带来的危害本身，她觉得这次将会手到擒来，大有斩获。

七拐八拐，穿街过巷，张军来到了旧楼前，站在门口，等了片刻，铁门开了，回转身瞄了瞄，就钻进去了。何丽猫着身子，躲在大树后面，望着四层高的楼房，就着楼道昏黄的灯光，眼巴巴瞅着张军上了三楼，这才跑到楼下，朝着门牌号码戳了几下，三楼的当然是不能戳的。片刻，铃声响了：“谁呀？”何丽小声应道：“是我，刚搬来的小丽，忘了带钥匙，麻烦开下门，谢谢。”门咔的一声开了。何丽推开门，闪身进去，弯下腰，拔下高跟鞋，右手抓一个，左手抓一个，光着脚，一步一个台阶，攀上了三楼。

她立定聆听，片刻，转动身体，走上前，把耳朵贴到防盗门上，静静等着，接着转身走到对面，贴上耳朵，屏住呼吸，也是等了稍许。人还是在的。何丽确定无误后，咬起了牙，绷紧了脸，瞪着眼，扬起了手臂，举起高跟鞋，对着防盗门，狠狠地砸了三下。防盗门立刻发出哐哐哐刺耳的噪音。她垂下双手，把耳朵再次贴到铁门上，等着。只听小惠大声问“谁啊”。

真是那个不要脸的，真的做出这般丑事来，这回看你找啥借口？她憋着声调吼道：“查户口的，快开门。”一会儿，吱的一声，里面的木门开了。何丽看见了小惠的半边脸，另一半被防盗门挡住了。她既兴奋又气愤，憋着气，瞪着小惠，恨不得生出两把光刀来，瞬间把她切割了。她抓紧高跟鞋，准备随时随地，砸向任何能看见的东西。终于逮到了，当场抓到了，说不定还光着屁股呢。张军，你这个牲口，我看你咋狡辩，我看你还有脸吹自己多么的有男人风范？兰姐啊，你错了呀，大错特错了啊，只有对自己老公的感觉，才是准确的呀，张军这个畜生，真的是有问题呀，我没有冤枉他，我是受害者啊。想风流快活，哼，没问题，先问问我的高跟鞋，看它同不同意，我想肯定是不同意的，因为它要敲掉你两颗门牙，对，就敲掉你两颗门牙，让你说话漏风，吃饭掉饭，喝汤漏汤，让你时时刻刻记住，多行不义必自毙。

她又吸了口烟，憋在嘴巴里，缓缓咽下了。在这之前，贺兰也来过她家，也是来抓人的，整个过程，跟这次完全雷同。贺兰进门的时候，祥子也是躲在门后面，跟张军不同的是，祥子被小惠痛快过了。贺兰一进门，也是无暇顾及门后的状况，直奔小惠的小卧房，结果一脸失望，什么也没见着，然后自己找台阶下，自我解嘲，站着说了一堆废话。

何丽敲门的声音穿墙入室，钻进了张军的耳朵，他感觉她来了，到何丽叫出声时，他立马站起身，瞅着小惠，心里思量着如何应对局面。他打着手势，向小惠示意别出声，接着走进里面的小房间，又马上走出来，停留了片刻，又走到阳台，瞧了瞧，立刻回到小惠身边，然后来回走了几步，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忙着找出路。

最后，他把嘴巴凑到小惠耳边，细声说：“那是个疯子，想象力无限丰富，没事都能想出个事来。听我的，啥都别做，啥都别说，大方开门，她自己会走的。记好了，别看我，别看我……”小惠捂着嘴巴，笑弯了腰，却不敢发出半点声响，一个劲儿地憋着。这跟张军大气都不敢出的紧张神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她挺起腰，瞅着张军，狠狠地点点头。张军轻轻走到门口，背贴着墙壁，站得直直的，眼睛瞧着小惠，用手示意她开门。那慌乱的模样，完全丧失了作为经理难得一见的最起码的风度。

小惠举起手，理了理头发，放松了表情，伸出舌头，润了润嘴唇，抿了抿嘴巴，目不斜视，从容走到门前，扭开了木门，望着防盗门外的何丽，惊讶地问：“张太太？你怎么来了？”那木门开得恰恰好，正盖住了张军的半边身子，挡住了何丽的视线。由于小惠表情自然，表演真切，加上何丽心情急切，她完全没留意，木门为什么是半掩着的。张军提气收腹，屏住呼吸，偏着脑袋，眯着眼，不敢声张。何丽叫道：“开门。”小惠慢腾腾依靠在木门上，调皮地抱起双臂，瞅着何丽微笑着，好像是说，我就不开门，你能怎么样？木门承载着小惠的体重，压着张军肥胖的肚子，只听卟的一声，他放了个屁。

这一屁，吓得小惠赶紧站直身体，垂下双手，终于忍不住了，笑哈哈地说：“哈哈，哈哈，这个，这个，丽丽，谁惹你生气了？谁欺负你了？你看你都气成这样了。你说是谁欺负你，要是谁欺负你了，你告诉张总，他会帮你出气的，哈……”何丽继续问：“你开不开门？”小惠应道：“来了就是客，怎么能让你站在外边呢，来来来，请进请进。”小惠若无其事打开铁门，接着退后一步，站在木门边上，挡住张军，一弯腰，一伸手，做了个迎客的姿势：“张太太，欢迎光临寒舍。”这一弯腰，屁股不小心顶在门上，瞬间把张军挤成了大饼。她却紧绷着脸，苦苦忍着。

何丽往左边让了让，拉开了防盗门，由于用力过猛，门撞到墙上，又弹回来了，撞在自己胳膊上了，差点摔倒。这时，对面的门开了，伸出个脑袋来，喷着口水说：“你们轻点好不好？拆房子也没这么大动静。”说完关上了门。那声音更大，好似在强烈地抗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