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节 最爱黑打(第1 / 1页)
幻珥蹲下身子,伸开双臂,将朵焰拥入怀里,在他耳畔轻声说道:“想哭的时候能哭出来,也是一种坚强!”
朵焰微微一愣,他感觉到幻珥身上温暖的气息,所有的强忍瞬间破碎,眼泪倏地簌簌而下,低声哭起来。
幻珥轻拍着朵焰的背脊,像哄孩子一般,脸上是从未有过的温柔,若是被姬灵烟看见,定是会吓得三天三夜不敢睡觉,还以为幻珥被她的母亲妖倾城附身,温柔的表情完全就是一个模样刻出来的。
朵焰大概哭了整整有半个时辰的时间,哭够了,才略有尴尬地从幻珥怀里挣脱出来,“谢谢你。”
幻珥拍上朵焰的肩膀,“想谢我,就随我回家。”
幻珥一踏进朵焰的梦境,身后的门瞬间合上,然后整个世界便陷入浓烈的黑暗中,伸手不见五指,伸脚更是看不见脚趾。
幻珥想激发愿力照明,不料愿力根本无法汇集,心想定是因为这里是朵焰的梦境,所以她的愿力此刻已是无用。不过也没关系,她本是进来做说客的,又不需要武力。
想到这儿,幻珥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刚想张嘴唤朵焰,正对面五米开外的角落里就传来一个极为好听的男声,其声恰似流水击石,清明婉扬,又似清泉入口,水润深沁,“我并不善良,只是懦弱而已。”
幻珥撇了撇嘴,原来朵焰坐在这里观赏了一场精彩绝伦的斗殴表演,她缓缓地走近朵焰,可刚走了几步便被朵焰阻止,“不要过来,你回去吧。”他发现他的声音在颤抖,他在害怕,他在怕什么?对,他在怕对面的少年会对他笑,她的笑容是那般璀璨,璀璨得让他怀念起外面的生活,她的笑让他的心发生动摇。
幻珥席地而坐,觉得不舒服,索性整个人躺在地上,寻了个舒适的姿势,闭上眼睛,反正什么也看不见,睁着眼睛多累呀。
朵焰往后缩了一下,犹犹豫豫地说道:“对不起,请回吧。”
“对不起?你没有对不起我,你对不起的是你自己,你既然不想继承炼器师圣子之位,那就别继承呀,难道你爷爷还会吃了你不成,再说你现在有火麒麟,老头子敢强迫你,你就放火烧了他胡子呗,然后逃出炎焰城,天大地大难道还没有你容生之处?”
“可是朵火……”朵焰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幻珥打断,“嘿,你这家伙还真是奇怪,你藏在这里的时候怎么就不担心朵火了,叫你离开炎焰城,就开始担心这个担心那个,算了,我不想和你说话了,朽木可雕也。”说罢,站起身,转身就离去,走了几步,蓦地折了回去,抡圆了胳膊,就扑向角落里的朵焰。
朵焰本想说什么留下幻珥,不料身前突然刮来一阵强风,然后右脸颊就挨了重重的一拳,接着左脸颊也中招,还未反应过来,腹部被狠狠一踢,最后被一个扫堂腿绊倒在地。刚想挣扎着爬起来,结果暴风雨般地拳脚开始砸下来,虽然所有招式均未带有愿力,但对方却是卯了劲儿地下狠手,他仿佛听见自己骨头断裂的声音。
幻珥弯着腰,咧着嘴,左一脚,右一脚,上一拳,下一拳,玩得不亦乐乎,黑打什么的,她最爱了,直至确定朵焰晕厥过去,她才意犹未尽地收手,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拍了拍手,拽着朵焰的衣领,一脚踹开刚才她走进来的那道门,昂首挺胸地走出朵焰的梦境。
黑暗中,幻珥对朵焰说道:“算你有点自知之明,你的确是懦弱,而且是相当之懦弱,为了逃避,你自欺欺人,说什么自己的意识会消失,然后火麒麟会暴走,怕伤及家人,其实火麒麟根本就不会胡乱伤人,它虽然性情狂躁,但本质却是真正的善良,对于这一点,你是再也了解不过了,要不然它也不会为了你,撒谎成全你留在愿器冢里,这样想来,你何止懦弱,你更是自私,真是自私到了极致,完全不顾他人的想法,你的世界里就只有你自己,你把你的家人,你的同伴统统推开,自己蜷缩在角落里舔舐伤口。”
幻珥的话一字一句地砸在朵焰的心尖上,她道出了事情的真相,这就是他,一个外表看起来坚强无比的男人,实则懦弱得不堪一击,而这一击是谁给他的?
沉默了半晌后,朵焰终于开口说话:“你知道和麒麟签订契约的时候,我看见了什么吗?我看见了我的父亲,我最引以为傲的父亲,四年前,他外出修炼,结果一去就是杳无音讯,母亲因此郁郁寡欢,生下朵火便离世。我和朵火一直等,等父亲回来,直至两年前,爷爷告诉我父亲再也不会回来,让我继承炼器师圣子之位,那一刻我仿佛觉得天都快塌下来了,我不知道是因为听见父亲再也不会回来的噩耗,还是因为突降而来的圣子重担。之后,我一边不断地提升自己的实力,一边仍是继续守在家中等父亲回来,直到和麒麟签订契约,我看到了我的父亲,惨死在成千上万件的愿器之下,他致死都未曾放弃,用宝剑撑着自己的身体,站着离开人世。”
朵焰说到最后几度哽咽,但幻珥知道他始终没有哭,他在拼命地压制自己的情绪,或许此刻她已经了解了他内心真正的痛,他背负了太多的使命,太多的命运,太多别人的愿,被要求成为主宰炎焰城的人,而他根本就不想成为那样的人,他的父亲是唯一能够帮他解脱的人,所以他一直在等他回来,结果却亲眼目睹父亲的惨死,父亲的执着,导致他的希望破灭,父亲的坚强更是衬托出他的懦弱,他的自私,致使他觉得自己不配继承父亲炼器师圣子之位,所以开始不断地逃避。
幻珥翻身站起来,走到朵焰的面前,他果然蜷缩在角落里,双手紧紧地抱住自己的膝盖,将头埋在两膝之间,身子不住地颤抖,他在拼命地抑制自己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