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悟空是我国猿猴志怪文学的升华(第2 / 4页)
《后汉书.光武帝纪下》:“筑亭候,修烽燧。”注:“亭候:伺候望敌之所。”《东观汉记.郭伋传》:“伋知卢芳夙贼,难卒以力敌,常严烽候,明购赏,以结寇心。”元稹《酬乐天<东南行>诗》:“邮亭一萧索,烽候各崎呕。”《明史.刘荣传》:“请于金线岛西北望海堝筑城堡,设烽堠,严兵以待。”卢照邻《上之回》:“回中道路险,萧关烽堠多。”清纳兰性德《满庭芳》:“堠雪翻鸦,河水跃马,惊风吹度龙堆。”卢纶《送张郎中》:“塞口云生火堠迟,烟中鹤唳行军早。”唐项斯《边游》:“天寒明堠火,日晚裂旗风。”明蒋易《茶村梅陌同步北固山径》:“堠火寒依岭,禅钟静在林。”清吴伟业《雪中遇猎》:“铁岭草枯烧堠火,黑河冰满渡征鞍。”堠烟,即烽烟。明王玉峰《焚香记.传笺》:“忽闻胡骑透重关,千里纷腾起堠烟。”堠鼓,即边境报警的鼓。元洪希文《闻清漳近信》:“堠鼓日夜鸣,击鲜交劳吏。”
特殊的“能焉”也就是善变,就结晶成为孙悟空的七十二变。孙悟空的姓也继承了原来的“猢狲”谐音。而“悟空”的名字,似乎是佛教一切皆空的意思,但它是道教祖师起的,就不是如此意思。《西游记》也并不宣扬一切皆空。是暗中谐音“务空”,指纯属虚构。这与猿猴志怪文学网络中众多的趣味说法一样,也与孙悟空形象前身的著名水怪的名字“无支祁”一样,都是故意要透漏出解答神秘的钥匙。即谐音“无之奇”:没有此奇兽。“之”是文言文的指示代词:这。萧兵《中国文化的精英》:“古巫、母、无三字基本同音,无支祁即母支祁;祈通作歧,支歧即肢歧,似乎形容猿揉猩狒‘歧肢’‘反踵’之状(偶然直立行走时腿部乱摇摆)。”但,猿猴不是偶然而是常常直立行走,腿部并不乱摇摆。“歧肢”“反踵”都不能表示乱摇摆。而“母肢歧”不成意思。按他的解释,“无肢歧”又成为并不乱摇摆,自我矛盾。于此又可见因数典忘祖而错误重重。
三、候者——孙悟空的历史人物原型
孙悟空是从真实的历史原型而再艺术化的,且看孙悟空是中国土生土长的铁证。
唐慧立、彦惊《大唐大慈恩寺三藏法师传》卷一说:河西的慧伟法师向玄奘详说前面路途的危险。“关外西北又有五烽,候望者居之,各相去百里,中无水草。五烽之外即莫贺延碛,伊吾国境。”玄奘“闻之愁憒,所乘之马又死,不知计出,沉默经月余日。”传记对过五烽之险与得助有详细记叙:
“径八十余里,见第一烽。恐候者见,乃隐伏沙沟,至夜方发。到烽西见水,下饮盥手讫,欲取皮囊盛水,有一箭飒来,几中于膝。须臾更一箭来,知为他见,乃大言曰:‘我是僧,从京师来,汝莫射我。’烽上人亦开门而出,相见知是僧,将入见校尉王祥。”
对猿猴形态的志怪说法有若狗、若豕、如鹿、如龙、白耳、反踵、独足、长唇,唇蔽其目、、巨人,长身等说法。
猿在古代的分类命名很多。《本草纲目.猕猴》:“其类有数种:小而尾短者,猴也;似猴而多髯者,盧也;似猴而大者,獲也;大而尾长赤目者,禺也;小而尾长仰鼻者,狖也;似狖而大者,果(猓)然也;似狖而小者,蒙颂也;似狖而善跃越者,漸猢也;似猴而长臂者,猿也;似猿而金尾者,狨也;似猿而大,能食猿、猴者,独也。”没有说到的还有:帷、猱、揮。
志怪文学利用上述已知的这些名字及猿猴的某种习性,用谐音等方法又变换出四十多个趣怪名字而成为十一个系列。限于篇幅,这里仅解说几个名字的隐蔽曲折。猩猩。是从“惺”(聪明)而专造的字。嚣、枭羊、枭阳、山笑等,是“啸扬”的谐音:啸声高扬。“狒狒”、“费费”:根据“费”,可以知道是从“消”字变换说法的,因“消”与“费”可以是同样意思。“消”正是“啸”的谐音,指猿的啸声。“獾如”是谐音“卓”。卓如,即卓然。指能直立,会用手。“獾狖”卓绝的猿类。“蠼”、“玃”、“纏”,实际是异体字。理据是“觉”,指猿猴有悟性。“人熊”,而“熊”是“雄”的谐音,赞颂猿猴如人之雄。“足訾”。而“訾”是“咨”的谐音。足咨:足以赞叹。这与生物学把猿猴叫灵长类一致。从这些名字也可以见猿猴志怪文学与孙悟空形象文化蕴涵一致性。
又有个怪名:冶鸟。是从猿猴“其行如飞”而变说成鸟的。也由“枭阳”的“枭”字付会。《捜神记》卷十二:“越地深山中有鸟,大如鸠,青色,名曰冶鸟。穿大树作窠,户口径数寸,周饰以土垩。赤白相分,状如射侯。伐木者见此树,即避之去。或夜冥不见鸟,鸟亦知人不见,便鸣唤曰:‘咄,咄,上去。’明日便宜急上。‘咄,咄,下去。’明日便宜急下。若不使去,但言笑不已者,人可止伐也。若有秽恶及其所止者,则有虎通夕守之,人不去,便伤害人。此鸟白日见其形,是鸟也;夜听其鸣,亦鸟也。时有观乐者,便作人形,长三尺,至涧中取石蟹,就火炙之。人不可犯也。越人谓此鸟是越祝之祖也。”其中“大如鸠”的“大”字衍。而“鸠”是“啾”的谐音:口咏。《文选.班固〈答宾戏>》:“夫啾发投曲,感耳之声,合之律度。”李善注:“啾:口咏也。”咏即啸。是以啸来透露所说的是猿猴。
“冶鸟”应是从“妖邪”词而作诡变的。因为古汉语“邪”字也作为语助词“也”的通假字。本应明白的叫“邪鸟”,而用“飞白”修辞,读成“也鸟”之音,别写成为“冶鸟”。既然趣说成鸟,就从鸟来编造凶怪说法。“役虎”是使用老虎,也就是使用“兽”。这又是从猿猴能“用手”而谐音成趣怪的。“便作人形”、“取石蟹”,仍然是原来对猿的趣假。
王祥听了玄奘的表白,很受感动,对他很尊敬。但劝他放弃取经而愿帮助他返回。玄奘再次表示不怕死的决心。王祥便赠送粮和水,送出十里。说:你到了第四烽,就说是我请他帮助你。
“既去,夜到第四烽。恐为留难,欲默取水而过。至水未下间,飞箭已至,还如前报,即急向之,彼亦下来。入烽,烽官相问,答:‘欲往天竺,路由于此,第一烽王祥校尉故遣相过。’彼闻欢喜留宿,更施大皮囊及马、麦相送。云:‘师不须向第五烽。彼人疏率,恐生异图。可于此去百里许,有野马泉,更有水。’从此已去,即莫贺延碛……”
胡适《西游记考证》特别提到这篇传记,说:“传中说玄奘路上经过许多艰辛困苦,乃是《西游记》的种子。我们且引他一段。”所引就是上面的原文。接着引述了高昌国王等对玄奘的大力支持与帮助,从而说:“从此以后,玄奘就是‘阔留学’了。”即最大的困难已经解决。
《大唐三藏取经诗话》正就是把玄奘路上实际经历的这个困难的救助者变成了猴行者。《行程遇猴行者处第二》:“法师语曰:‘今往西天,程途百万,各人谨慎。’行经一国已来,偶于一日午时,见一白衣秀才从正东而来,便揖和尚:‘万福,万福!和尚今往何处?莫不是再往西天取经否?’”即在出境时遇见猴行者,就正是把这两位边境烽火台的校尉,即“候望者”,艺术处理成为石破天惊的猴行者。《西游记》唐僧遇孙悟空的五行山,“因我大唐王征西定国,改名两界山。”“此乃是大唐的山河边界。”唐僧也是出境时遇见孙悟空。候望者、猴行者、孙悟空,三者完全对等。仅此一点就足以证明:孙悟空形象是土生土长的。
猴与取经的联系,天机奥妙仍然是猿猴志怪文学中颠倒黑白、指鹿为马、张冠李戴、无中生有的谐音方法。边境烽火是在台上点燃的,而这种边防守望的台,也叫“堠”,或写成“候”,与“猴”恰可谐音。下面对于“堠”或写成的“候”举些例证。
萧兵、周俐《古代小说与神话宗教》:“船上的标志是:‘刻玉为鸠,置于表端。’像印第安人的‘图腾杆’。‘言鸠知四时之候’,初民以为候鸟能辨别乃至决定季风和季节风。‘今之相风(相风鸟一风向标),其遗制也。’假如参之以晋张华《博物志.异鸟篇》所说的‘越祝之祖’的‘冶鸟’,就会知道‘鸠’立‘木表’之端,就是浙江绍兴306号祖国墓所发现的‘灵屋鸠柱’(事亦见《捜神记》卷十二,以及段成式《酉阳杂俎》。”而此解释大误。这些文字中的“木”分明说的是“树”,而不是木柱。虽然说到“鸠”,却是趣假,而且以“便作人形”来提示“鸟”的虚假。分明说此物言笑、取石蟹就火炙之,即是活的,而“相风”是用鸡毛作的物,虽以鸟名而不是鸟。段成式分明说此兽名叫山萧、或山臊,即不是鸟。对“冶鸟”的大相径庭的错误解释,又说明对我们自己的猿猴志气怪并未研究。
《励耘学刊》语言卷2008年第1辑刘瑞明《谐音是研究疑难词语的金钥匙一一以猿猴志怪词语的解读为例》对我国对猿猴志怪的庞大、细密、复杂的网络系统,有更全面详细的钩稽、梳理和解密,更可见核心是誉赞它们的“惺”“雄”“能”“卓”。这些志怪说法都载于常见的书中,肖兵先生不可能不知,只是因为一相情愿的要证明影响说,便视而不见了。
印度《罗摩衍那》成书是公元前三、四世纪到公元二世纪,虽然也历史悠久,神猴哈奴曼却是仅一木独秀。我国的猿猴志怪文学是广袤的参天密林,从中孕育出孙悟空。
二、孙悟空是我国猿猴志怪文学的升华
由于孙悟空已经完全人物化,所以猿猴的“能笑”“喜酒”“喜鞋”等等就没有意义。“盗女”是负向的,也就被淘汰。“能言”的原型是“能焉”,孙悟空充分地体现了这个特点。他因对“三更早”准确领会而独得师传。《西游记》又把“能焉”再谐音成为“能眼”,而说他善于看破妖精的伪装和伎俩,所谓“火眼金睛”的志怪写法。他是被太上老君八卦炉烧成“火眼金睛”的,“火眼金睛”在字面上却是炉火把眼睛烧红肿、眼珠硬如钢铁的病态。第七回:“只是风搅得烟来,把一双眼熠得红了,弄做个老害眼病,故唤作‘火眼金睛'”但这正与视力好而恰相反,也与书中实际表现的恰好相反。原来,“火眼金睛”是“豁眼净睛”的谐音,指视力通明,眼珠没有浑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