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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蛊”的多元文化研究(第1 / 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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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捜神记》:“见有大蛇,妇乃作汤,灌杀之。”(159页)

《夷坚志》补志卷二十三《黄谷蛊毒》:“(蛊)凡饮食药饵皆可入,特不置热羹中,过热则消烂”(1761页)

《乾州厅志》卷七:“苗妇能巫蛊杀人,……必密设一坛,以小瓦罐注水,养细虾数枚,或置暗室床下土中,或置山僻径石下。人得其瓦罐焚之,放蛊之人亦必死矣。”

近人胡朴安《中华全国风俗志》下篇卷十《苗族》:“大约其用蛊,恒在冷茶冷酒中。”近人凌纯声、芮逸夫《湘西苗族调查报告》:“闻有一蛊妇设坛在家……烧温水为神沐浴,不意为小儿所见。翌日,妇上山工作,小儿仿效之,烧沸水为神偶沐浴,将蛊烫死。中有一偶即为蛊妇自己之魂所附。妇在山上工作,即已自觉,返家换衣后,即气绝身死。”(200页)

“蛊”,也用为动词:迷惑。中热毒之气的中暑是昏迷,引申而指思想情感的迷惑。《左传.昭公元年》:“晋侯求医于秦,秦伯使医和视之,曰:‘疾不可为也,是谓近女室,生疾如蛊。非鬼非食,惑以丧志。”又,“淫则生内热惑蛊之疾。”把“内热”与“惑蛊”并提。又,“‘何谓疾?’对曰:‘淫溺惑乱之所生也。于文,皿虫为蛊。谷之飞亦曰蛊。’”《左传.庄公二十八年》:“楚令尹子元欲蛊文夫人,为馆于其宫侧,而振《万》焉。”(1781页)筑室于她的宫旁,为她跳《万》舞,就是要她受迷惑。《哀公二十六年》:“大尹惑蛊其君,而专其利。2182页)

汉代把埋木偶人使某人得病的巫术叫“巫蛊”。蛊,指受害昏迷。

可见,这种种蛊都是实有的,文化要素有三:一,对客观的暑热、螟蛾危害的认识。二,科学的防御方法是用芳香性的草熏。三,非科学的防御方法是用狗血禁忌和下诅咒性的驱逐令。四,埋木偶巫术用“蛊”称名,即巫术与“蛊”有了瓜葛。后世对一、三、四这三项因素都继承而又变易,再增加繁饰因素,于是产生了许多神秘和迷信的说法。

神秘和迷信说法是从晋代开始的。共也只有四条志怪说法。《捜神记》卷十二有三条:“余外妇姊夫蒋士,有佣客,得疾下血。医以中蛊,乃密以囊荷根布席下,不使知。乃狂言曰:‘食我蛊者,乃张小小也。’乃呼小小,亡云(按,“去”字之误)。今世攻蛊,多用囊荷根,往往验。囊荷或谓嘉草。”“潘阳赵寿,有犬蛊。时陈岑诣寿,忽有大黄犬六七群,出吠岑。后余伯妇与寿妇食,吐血几死,乃屑桔梗以饮之而愈。蛊有怪物,若鬼,其妖形变化,杂类殊种,或为狗豕,或为虫蛇,其人皆自知其形状。行之于百姓,所中皆死。”“荥阳有一家,姓廖,累世为蛊,以此致富。后取新妇,不以此语之。遇家人皆出,唯此妇守舍。忽见屋中有大缸,妇试发之,见有大蛇,妇乃作汤,灌杀之。及家人归,妇具白其事,举家惊惋。未几,其家疾疫,死亡略尽。”(157-158页)《捜神后记》卷二有一条:“昙游道人,清苦沙门也。剡县有一家事蛊,人啖其饮食,无不吐血死。游尝诣之。主人下食,游依常咒愿。双蜈蚣,长丈余,便欲盘中跳走。游便饱食而归,安然无他。” (12页)

这些说法最大的改变,蛊是为了伤害别人而专门饲养的。它可以变成狗、猪、蛇、蜈蚣。可以隐形在食物中。但是,对最关键的一点即蛊的本体是什么,却没有说明。在此基础上,后来又有许多繁衍,总的特点,一是越说越神秘可怕,一是越说越分歧而互相矛盾。有关文献,一般研究蛊的论著都有引录,本文只在后面分析具体事项时,引及相关的局部。

——志怪文学的解读模式

古代有许多神秘文化的说法,时至今日还未得到科学而彻底的研究,“蛊”是其中之一。当代研究“蛊”的论著不少,都说它是一种巫术,完全认可古书所说的“蛊”和它的危害。有的并用现代医学、心理学、病理学、药物学等给那些危害来做“科学性”的证明。所谓某种巫术可能是实有的,而所说的那种非理性的效果只能是骗人的。既承认是巫术,又相信它的效果,就没有科学的立场和观点,便是自我矛盾的二元论。

笔者认为那种培养“蛊”以损人利己的巫术是没有的,它们是志怪文学的艺术产物,是智巧性的骗人故事。是汉语多元文化的类型,包含着历史、医药卫生、语文、文学、迷信等因素。我们应当用科学的立场和观点,用新的方法做具体而深入的研究,而不应被“蛊”牵着鼻子走,完全相信那些奇异的内容。

一、“蛊”的历史解读

要揭破蛊的神秘和迷信,先需要对比早期的平实说法。蛊的神秘化基本是从晋代开始的,在以前,“蛊”字有多种含义,都是指实有的事物,并无神秘性。

二、医药卫生事理的解读

古代无降温设施,清凉饮料又少,对夏季的热毒特别敬畏。《吕氏春秋.仲夏纪》描写五月的气候:“其日丙丁其味苦,其臭焦。”是说火神发威,人口干舌燥,吃什么都似味苦,空气像焦灼了。又说:“是月也,日长至,阴阳争,死生分。”(44、45页)是说白昼达到最长之后转为渐短,黑夜则渐长。有的作物已成熟,有的正在成长。是害虫繁殖、活跃时期,有的夏令疾病还会使人死亡。

同文还说人们在夏季要调节生活方式:“君子斋戒,处必掩,身欲静。止声色,无或静。薄滋味,无致和;退嗜欲,定心气。”大致是说:清心寡欲,减少房事,清淡饮食,节制活动。国家也有相对的措施:禁止砍伐树木烧炭。城门日夜不闭,集市贸易不征税。对在押重犯,暂缓刑罚,增加饮食。不是紧急的劳役暂缓。而这些都是以调节阴阳二气使其和顺的哲学理论为前提的,或者说是一种指导思想,至于具体事项,未必有充分的合理性。端阳节就由此而来,此不详及。

所以,早期“蛊毒”的文化内涵正就是对夏令热毒和医药卫生认识,后来的志怪说法虽把它变说为种种神奇怪异情况,但仍然有这种本原的影迹可寻。

说蛊虫要在五月五日开始培育,实际就是对早期把热毒叫“蛊”的遮掩性说法。等于说:蛊就是热毒,以五月五日为甚。

“蛊”的本义是吃谷物的螟蛾。《左传.昭公元年》:“谷之飞亦为蛊。”但谷并不能飞。杜预注:“谷久积则变为飞虫,名曰蛊。”)《论衡.商虫》:“谷虫曰蛊,蛊若蛾矣。粟米鐘热生蛊。”页)可见,所谓蛊,就是指由“螟”而“蛾”。先吃稻株等的心部,后来吃谷粒等。“蛾”就是螟变态发育的成虫。

“蛊”,也指有害的热毒气。螟蛾生于夏季炎热之时,因此,把夏季的热毒也叫蛊。《史记.秦本纪》:“(秦德公)二年,初伏,以狗御蛊。”<184页)《史记.十二诸侯年表》:“(秦德公)二年,初作伏,祠社,磔狗邑四门。”<573页)《史记.正义》:“六月三伏之节起秦德公为之。故曰‘初伏’……。蛊者,热毒恶气,为伤害人,故磔狗以御之,……按,磔,禳也;狗,阳畜也。以狗张磔于郭四门,禳却热毒气也。”是说开始设立“伏”这个祭祀节日,在祠中祭祀,又在郭城的四门杀狗,即涂狗血作“血衅”。

“蛊”,也是其它某些害虫的统名。《周礼.秋官.庶氏》:“庶氏,掌除毒蛊,以攻说檜之,嘉草攻之。凡殴蛊,则令之,比之。”郑氏注:“毒蛊,虫物而害人者。888页)令,命令;比,组织群众。都是公开性的。《周礼.秋官.剪氏》:“剪氏,掌除蠹物,以攻崇攻之,以莽草薰之。凡庶蛊之事。”郑氏注:“蠹物,穿食人器物者,虫鱼亦是也。”所谓“虫鱼”,即蠹鱼,俗名吃书虫。庶氏所除的是使人致病的害虫,剪氏所除的是损害器物的害虫。统称为“蛊”。“以攻说褕之”、“以攻崇之”,是说在特称为檜、崇的祭祀中,宣读对害虫数说罪状而攻击驱逐的词令,韩愈《祭鳄鱼文》、柳宗元《骂尸虫文》、《宥蝮蛇文》、《逐毕方文》等,应就是由此仿写。实质性的措施是用有芳香味的草来薰,统名叫嘉草,具体的一种叫莽草。

《汉语大词典》蛊:人腹中的寄生虫。《周礼.秋官.庶氏》:‘庶氏掌除毒蛊。’”这是错误的。

“蛊”,也是病名。《素问.玉机真脏论》:“少腹冤热而痛,出白,一名曰蛊。”(151页)症状或病因是“冤热”,与夏季的热毒叫蛊相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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