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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天纲为武则天相面是编造的谎言(第1 / 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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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相内容之二,是四种材料共有的“龙睛凤颈”。先说龙睛即眼球突如悬珠,寒光灼人。相书中都说是贵之人相,并未言专门是天子之相。《神相全篇》卷十一《兽目诗断》:“龙瞳精神与世殊,光芒不动若悬珠。凝然秋静寒潭水,自是人间天下奇。”龙瞳即龙睛。只说异相,而不言富贵到何等地步。陆游《老学庵笔记》七:“庆历中,河北道士贾众妙善相,以为曾鲁公脊骨如龙。王荆公目睛如龙,盖人能得龙之一体者,倶贵。”说的是宰相及更下位的人也可以是龙睛之相。其实,所谓龙睛只是相面术中对眼目有某种所谓奇异的泛称,故作此名,并非真是眼球很突出。一则有此特点的人未必富贵,二则富贵的人未必面相如此。例如当天子的可有一人眼球十分突出?一个襁褓中女孩能有多么突出的眼球?

而眼球突出,俗语或叫“暴眼子”、“金鱼眼”,被视为不雅相。就是在相面术中也是“五露”恶相之一。《神相全编卷五.相五露》:“五露者,眼突、鼻仰、耳反、唇掀、结喉也。眼突促寿,耳反无知,鼻仰主路死,唇掀恶死,结喉者贫薄。”编故事的人只顾了“龙睛”的好名目,忘了所实指的眼突是短寿的。而若从短寿言,武则天实事却是高寿82岁。可见相面术本身并不是有道理而合实际的。

再说“凤颈”,从词义言只能是如鸡颈,即细而长。在全部相面书中从不单说这种异相。没有说这种异相必贵必为天子的。《汉语大词典》:“龙睛凤颈:眼珠如龙,脖子如风。旧时谓极贵之相。”但却无“风颈”条。陈永正主编《中国方术大词典》:“龙睛凤颈:相术家称女子的一种贵异之相。”“凤相:指身细眼长,额高清秀之相。《神相全篇.人相篇总论》:‘凤相身细眼长,清秀额高。’”也无“凤颈”单项因素,而且“眼长”又同眼珠突出矛盾。人们把食品的鸡爪趣说成凤爪,则所谓风颈就是鸡颈。而短脖子、长脖子都是难看之相。鸡和一切动物的脑不发达,不会额高。不是从客观的骨相为依据,而是杜撰这种说法。

早期相面术只说眼睛突出是恶相,特称“蜂目”。《左传.文公元年》楚王欲立商臣为太子,征求意见,令尹子上说:“是人也,蜂目而犲声,忍人也,不可立也。”本是言眼睛突出如蜂,而以蜂剌人作比喻,说这种人残忍。《晋书.王敦传》:“洗马潘滔见敦而目之曰:‘处仲(按,王敦字)蜂目已露,但犲声未振,若不噬人,亦当为人所噬。’”后世相面书承此说法。《神异赋》:“眼凸如蜂,亦主凶刑。”前文也引证它是恶相五露之一。早期相面并无“龙睛”“凤颈”之说。自从有了伪造的袁天纲说武则天“龙睛风颈”之后,相书中才说此是贵相。凤颈之说甚奇怪,相面术再无从项颈来判别命运的。种种情况证明是略知相术的人后编了这个相面故事。

疑义之五:一般的相面术言头部贵相有如下诸项。龙目凤睛、龙相、龙骨、龙须、龙庭(额部隆起)、龙宫骨(眼眶骨圆而突起)、龙眉(眉骨突起)、龙准(即隆准,高鼻子)、龙犀(囟下骨隐起,下连鼻梁不断)等等,不必一一细列。其中的“龙”字,多数是“隆”字的谐音趣写,形容高,并不是实以龙之形来比喻。所以都是释为贵人之相,并不特言“天子之相”。也就是说,相术中并没有天子之相的特定内容,一般说也不宜有此。水平低的相面者或可妄说,如袁天纲就不应如此妄说。

各种迷信都要编造自己的祖师和范例。袁天纲就是唐代编造的非常著名的相面、算命的人。多种古书记载有他的许多这种故事。最为出名的一事是,他很早就由相面而预知武则天要当天子。最近几十年来,以武则天称帝为题材的电影、电视、小说甚多,都大肆渲染这一奇事,致使许多人相信而称赞不已,由此更坚信相面与算命真的可预知未来。

然而这个传说的真实性是大可怀疑的,完全可以论证它是编造的谎言。

《新唐书.方伎.表天纲》对此事是这样记叙的:

“武后之幼,天纲见其母曰:‘夫人法生贵子。’乃见二子元庆、元爽曰:‘官三品,保家主也。’见韩国夫人曰此女贵而不利夫。’后最幼,姆抱以见,绐以男,天纲视其步与目,惊曰:‘龙瞳凤颈,极贵验也;若为女,当作天子。’”

有疑之一:“绐以男”,即谎说是男孩。让人看相,却又把女孩说成男孩,不合情理。是为了更反比出看相高明而编造的情节,不料正露出了破绽。

疑义之六:袁天纲据“龙睛凤颈”已判定“贵人之极也”,本应言当为天子,如此也与后事相符而相面灵验。岂有舍此不断言,却反说,如果是女孩,才会当天子的呢?编造故事的人为了充分显示袁天纲的高超相术,又露了馅。

疑义之七:在武则天做天子之前,谁也没有女天子的概念和想法,更不会有女天子会有什么特殊贵相的研究和说法。袁天纲怎么会突然之间就会有这个判定呢?武则天当了天子之后,好事的相面术者就可以从此实例再做理论研究,提出皇后妃子贵相的项目,来补充“学术”空白。然而没有。说明袁天纲之类本身就不相信女性富贵高位的人会有什么情殊的异相,要骟人应验的实例完全没有。武则天已是皇帝,便可以放心编造故事。

疑义之八:就是断定某男子有天子之相,也是反动之言。断言他必当天子,无疑怂恿造反,相面者与被相面者都是杀头之罪。袁天纲及武则天父母岂不知,岂不怕?

疑义之九:袁天纲怎么会给武则天一家人来相面的呢?两种记载都直接从相面记叙,不曾交代时间、原因。《感定录》言:“益州人袁天纲能相,士鹱(武则天父亲,时任利州都督职)令相妻杨氏”,因而给子女看相。这似合情理。但《谭宾录》却言:“敕召袁天纲诣京师,途经利州,士尋蒦使相妻杨氏。”当时武则天在襁褓中,即充其量是两岁。武则天生于唐高祖武德七年,即公元624年。相面应是625年。但《旧唐书》明言“贞观八年,太宗闻其名,召至九成宫。”《新唐书》言:“贞观初,太宗召见曰:‘古有君平,朕今得尔’何如”?对曰;‘彼不逢时,臣固胜之。’”贞观年号从公元627年到649年。贞观八年即公元634年,可称为“贞观初”。此时武则天已11岁。即令把“贞观初”视为贞观元年即公元627年,武则天也四岁了。也就是说,故事所言的时间不确,由此可知袁天纲在武则天两岁时,并未被唐太宗诏到京城,路过利州而给武则天等人相面。

《新唐书.后妃上.则天皇后》中叙文德皇后死后,唐太宗听说武则天美丽,召为才人,时年十四岁。传中叙“母杨,恸泣与诀,后独自如,曰:‘见天子庸知非福,何儿女悲乎?’母韪其意,止泣。”可知母亲是从伴君如伴虎和一般宫女乃至嫔妃徒然消磨青春而忧愁女儿的。母女二人均未言及袁天纲相面之事。如果当初确有必当女皇帝的相面,那她们岂不是天天在等待着召至皇帝身边的这一天,母亲怎会反而愁泣的呢?

《旧唐书》对此说成:“则天初在襁褓……时乳母抱则天,衣男子之服,天纲曰:‘此郎君子神色爽彻,不可易知,试令行看。’于是步于床前,仍令举目,天纲大惊曰:‘此郎君子龙睛凤颈,贵人之极也。’更转侧视之,又惊曰:‘必若是女,实不可窥测,后当为天下之主矣。’”

如按武则天当时穿男孩服,便不是有意谎说是男孩,似较合情理。《太平广记》引《谭宾录》及《感定录》都记的是“衣男子之服”。可证“绐”的说法是编造的。但襁褓中婴孩的衣服并无男女的区别。若认为袁天纲能知几十年后,千百里外的事,却不能知道眼前穿男服的是女孩,岂非怪事。故事为了显示袁天纲不受假象的干扰,但这假象的设计却正露出了破绽。

疑义之二:武则天当时才可床下试走,便是二岁左右。即令对相面术丝毫不知的外行,一般的常人,能确认出是女孩的也不在少数。况且,二岁的幼孩穿开裆裤,也可知不是男孩。《谭宾录》及《感定录》、《新唐书》都是说在“若是女”的假设下而言作天子。《旧唐书》却记的是“必若是女”。一定是女、假若是女,二者矛盾。写此文的作者想特用一个“必”字暗示相术的准确,或给人以如此认为的错觉,不料又露了一处马脚。

疑义之三:《新唐书》言“视其步与目”,《旧唐书》言“于是步于床前”,《谭宾录》也说遂令后试行床下,才做出最后判断。但《感定录》却没有这个重要因素。“试行床下”当然是说才学步,而才学步的步态是不稳定的,不代表成人后的步态。况且已登位的天子的步态也没有什么与人不同之处。相书中也没有天子步态特征的说明。

疑义之四:各种文字所记叙袁天纲认定武则天宫富贵异相还有两项内容。一是“此郎君子神色爽彻,不可易知”。但是“神色爽彻”即神色爽朗、通灵。这又不是天子的特有的神色,爽朗、通灵的儿童真是千千万万。所以这一内容的相面实际等于没有相出什么,或者说不能作为天子异相的根据,所以《新唐书》、《感定录》便无此内容。而《谭宾录》正是感到这个“神色爽彻”没有神异性,便改成“神色奥澈”。但“奥秘”却又与“清澈”两相矛盾。可见故事编得捉襟露肘,顾此失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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