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猫头鹰洗冤(第1 / 4页)
“讲到猫头鹰,我有从威耳兹州的绅士听来的一件事可以告诉你。他们正在挖掘一个空心的大秦皮树,这里边做了猫头鹰的馆舍已有百十来年了。那时他在树底发现一堆东西,当初简直不知道是什么。略经检查之后,他看出乃是一大团的鼷鼠的骨头(或者还有小鸟和蝙蝠的),这都从多少代的住客的嗉囊中吐出,原是小团球,经过岁月便积成大堆了。盖猫头鹰所吞吃的东西的骨头毛羽都吐出来,同那鹰一样。他说,树底下这种物质一共总有好几斗之多。”
周作人感慨:姚元之所记是在乾隆六十年,即1795年,是怀德死后的第二年。人家二十年前按实际观察作说明,我们却是按几百年前的无根据误说,老调重弹。“而差异如此,亦大奇也。”
周作人还译引了斯密士《鸟生活与鸟志》叙猫头鹰食鼠的妙法:
“驯养的白猫头鹰一驯者如此,所以野生者亦或如此一处分所捉到的一只鼷鼠的方法甚是奇妙。他衔住老鼠的腰约有一两分钟,然后忽然把头一摆,将老鼠抛到空中,再接住了,头在嘴里。头再摆,老鼠头向前吞到喉里去了,只剩尾巴拖在外边,经过一两分钟沉思之后,头三摆,尾巴就不见了。”
周作人说书中讲猫头鹰吐出毛骨的情况,写得清疏,忍不住也作释介:
现代生物学说猫头鹰是益鸟,我国古代文献和民俗却说它是恶鸟,截然相反。
生物学对猫头鹰形态及习性是这样描述的:喙和爪都弯曲呈钩状,锐利,嘴基具蜡膜。两眼不似别的鸟位在头的两侧,而位于正前方。眼的四周羽毛呈放射状,特称“面盘”。周身羽毛大多是黑褐色,散缀细斑,稠密而松软,飞行时无声。夜间或黄昏活动,主食鼠类,间或捕食小鸟或大型昆虫,应视为农林益鸟。
猫头鹰这类夜间活动的脊椎动物,眼睛的视网膜上较多视杆细胞,它们对极微弱的光线感受灵敏;而其他动物较多的是另一种视椎细胞,只在光线充足时才能感受到。
周作人《苦茶随笔.猫头鹰》一文中辑录了一些古人对猫头鹰的错误说法:
三国时吴国人陆玑《毛诗草木鸟兽虫鱼疏》卷下,“流离之子”条下:“流离,枭也,自关而西谓枭为流离。适长大还食其母,故张奂云鹞鶫食母,许慎云,‘枭,不孝鸟’是也。”
“他(猫头鹰)的家如在有大窟洞的树里的时候,你将时常发见在洞底里有一种软块,大约有一斗左右的分量,这当初是一个个的长圆的球,里边全是食物之不消化部分,即他们所吞食的动物的毛羽骨头。这是自然的一种巧妙安排,使得猫头鹰还有少数几种鸟如马粪鹰及鱼狗凡是囫囵吞食物的,都因了猛烈的接连的用力把那些东西从嘴里吐出来。在检查之后,这可以确实的证明,就是猎场监督或看守人也会明白,他不但很有益于人类,而且人家向来说所犯的罪如杀害小竹鸡小雉鸡等事他也完全没有。在母鸟正在孵蛋的树枝间或地上,又在她的忠实的配偶坐着看护着的邻近的树枝间,都可以见到些毛团保存着完整的椭圆形。这软而湿的毛骨小团里边,我尝找出有些甲虫或脏蜋的硬甲,这类食物从前不曾有人会猜想到是白猫头鹰所很爱吃的。德国人是大统计学家。德国博物学者亚耳通博士曾仔细地分析过许多猫头鹰所吐的毛团,他在住仓猫头鹰的七百另六个毛团里查出二千五百二十五个大鼠、鼷鼠、田鼠、臭老鼠、蝙蝠的残骨。此外只有二十二个小鸟的屑片,大抵还是麻雀。检查别种的猫头鹰,其结果也相仿佛。据说狗如没有骨头吃,便要生病,故鼠类的毛骨虽然是不能消化的东西,似乎在猫头鹰的消化作用上却是一种必要的帮助,假如专用去了毛骨的肉类饲养猫头鹰,他将憔悴而死。”
周作人针对上述内容说:“这末了的一句话是确实的,我在民国初年养过一只小猫头鹰,不过半年就死了,因为专给他好肉吃,实在无从去捉老鼠来饲他。”
近年来电视的《动物世界》中我们也看到外国科学工作者对猫头鹰所吐及粪便观察和检验情况,证明鼠类是猫头鹰的主要食物,它是益鸟,应该保护。
猫头鹰本是益鸟,我国民俗为什么会视为不祥的恶鸟呢?本文探求这个差误的原因。
清代赵佑(字鹿泉)为陆玑此书的《校正》说:“今俗所谓猫头鹰,谓即古人鸮鸟一名鸺鹞者,人常捕之。……哺其子既长,母老不能取食以应子求,则挂身树上,子争啖之飞去。其头悬着枝,故字从木上鸟,而枭首之象取之。以其性贪善饿,又声似号,故又从号,而枵腹之义取之。”
清代姚元之《竹叶亭杂记》卷一:
“乙卯二月余在籍,一日喧传涤岑有大树自鸣,闻者甚众,至晚观者亦众。以爆驱之,声少歇;少倾,复鸣,如此数夜。其声如人长吟,乍高乍低,不知何怪。言者倶以为不祥,后亦无他异。有老人云,鸮鸟产子后即不飞,俟其子啄其肉以自哺,啄时即哀鸣,数日食尽则止。有人捜树视之,果然。可知少见多怪,天下事往往如是也。”
周作人又说:“还有一本什么人的笔记,我可惜忘记了,里边也谈到这个问题。说枭鸟不一定食母,只是老了大抵被食,窠内有毛骨可以为证。这是说它未必不孝,不过要吃同类,却也同样地不公平,而且还引毛骨证其事,尤其是莫须有的冤狱了。”
周作人又对比性的引用了外国的两条资料。英国人怀德在《色耳邦自然史》中有1773年7月8日致巴林顿第十五封信。信中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