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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深化与拓宽:文化转向对翻译研究之影响(第3 / 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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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汉语有方位词、语气助词,英语没有;汉语介词贫乏,只有30来个,而英语介词丰富,多达280多个;汉语中根本不存在的关系代词、关系副词、现在分词、过去分词等等,在英语中却是十分活跃的词类。要翻译这些缺省或无法对应的语言成分,译者只能靠变通,而变通的概念与“忠实”的概念向来是背道而驰的。

所以,坦率地说,纽马克先生的译论用来指导同根同源的印欧语互译倒还可称道,移用于汉语,还不及傅雷的“神似”二字更切实际! 其实,奈达、纽马克等人本来就对汉语了解不多,甚至一无所知,他们本人也未必曾指望过自己的理论会被中国人奉为圭臬。

西方的语言学家们和翻译理论家们在建立他们的学说之时,并没有考虑到使用汉字的中国人。他们认为文字表音、形合构句纯属天经地义,却殊不知,汉字偏偏不表音值,汉语则偏偏是不重形合重意合!

中西翻译理论乃至中西哲学、文学、语言学体系,其发展迥然有异。那么,是什么造成了这种种差异?是中西文明之差距?抑或是中西学者认识水平之差距?用“沃尔夫萨丕尔假说”

的“语言决定论”(linguistic determinism)和“语言相对论”(linguistic relativity)来观照,中西方许多人文社会科学理论的差异,显然并不在于理论本身的内涵,而在于中西方民族思维方式和语言表达方式的不同。

中国传统学术研究注重整体关照、功能效用,而不是逻辑分析、结构属性,这与汉字结构象形会意、独立自足,以及汉语缺乏形态变化、倚重意会组合的特点密切相关;西方民族思维方式的逻辑性、条理性、科学性,以及演绎方式的缜密性,也与西方语言文字的特点:拼音字母为书写符号、组词构句靠形合手段,譬如添加词缀、变化词形、使用表示各种关系的连接词和时体形式标记等等密不可分。

中西语言文字的差异反映在文体上,前者多抒情短诗、短文;后者多叙事长诗、小说,以及哲思长文。同是小说,“中国小说力图将一个复杂的故事讲得简单,而西方小说总是尽量将一个简单故事讲得复杂”[7]([7]申小龙.语言学纲要[M].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2003:337)。反映在理论领域里,则前者推崇简约,后者擅长推论;前者注重提纲挈领,后者注重条分缕析。

譬如中国的传统译论,从支谦的“因循本旨”到严复的“信、达、雅”再到钱钟书的“化境”说,无一不是三言两语就直抵本质。然而,一针见血却都停留在感悟的层面上,缺乏系统性、概念性和科学性。西方的译论则相反,譬如斯坦纳(George Steiner)的《通天塔》,仅仅为了证明翻译的本质是艺术,竟就从考古学、人类学、生物学、心理学、神经学,甚至病理学的角度旁征博引,洋洋洒洒,论证得点滴不漏。

世界上的一切事物和现象,只有已知、未知,没有不可知。所以,作为翻译对象的文本,意义也有可解、费解、多解和不可解。由于语言文字使用不当而不可解,并不等于不可知。而可解的文本,只要文本确定,意义就确定。所以,因人而异的差异,对于文化传承和翻译也都可以忽略不计。

解构主义者从“difference”的概念推导出“文本意义的不确定”,殊不知,我们的祖先早就说过“诗无达诂”、“见仁见智”,但也从来不曾有人因此而怀疑过“师弟相传”的可靠,或者,因此而废止了“师传弟承”。

然而,世界上,至少在中国的汉语汉字文献中,还没有一人能举出一例足以证实“difference”的所谓“延异”之说。如果“延异”一说果真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真理,人类就不会有文化的积累和文明的发展。

忠实的翻译,通过忠实的文本再现,在传递原作认知信息的同时,亦传递原作的审美信息。如果原作多解,忠实的译作同样多解;原作可以兴、可以怨,译作亦当如是。这是客观存在的事实,所以才是颠扑不破的真理。

翻译是社会行为,因此,只有忠实和力求忠实的翻译才会具有社会价值。翻译的本质功能是,而且只能是通过载体或媒介的转换传递信息,其他的功能都由此派生,不能成为标准多元化的理由。翻译的最高标准是绝对忠实,最低标准是力求忠实——力求忠实,是翻译工作者的道德底线。

再譬如西方的结构语言学理论,其研究方法首先是切分语流,居然要切分到音义结合的最小单位(语素),再切分到语言的最小单位(音位),然后才是语素和音位分类、组合研究,最后归结到结构语法学和音位学。而当语言学研究进入言语领域时,则“不仅研究语言体系本身,同时还研究使用语言的过程和结果,研究言语活动、言语机制、言语环境、话语建构、话语理解、乃至话语本身,形成话语分析、话语语言学、语境学、语体学、言语修养学、语用学、现代修辞学等分科”[8]([8]王徳春.多角度研究语言[M].北京:清华大学出版社,2002:4)。

西方民族重科学、重实证、崇尚逻各斯主义的性格特征,配上特别适合用来逻辑推理、条分缕析的表音体系的拼音文字语言,使得区区一个语言学命题,在西方人的笔下剖析了再剖析,演绎了再演绎,最终能写成洋洋百余万言的鸿篇巨著;而同样的命题到了传统中国人的笔下,只需三言两语,就点到为止,所谓“含不尽之意,见于言外。”因为国人历来“轻形式逻辑和空谈假设。文论上则重言简意赅和暗示含蓄”[9]([9]陈凌.通往巴别塔之路——论中西译学传统中的相似性[J].北京大学学报,2006(6))。汉字汉语与生俱来的简隽、内蕴、意合自如的诗性特征,铸就了国人的思维模式和美学传统,但是,“中国的文与语,法子实在太不精密了”[10]([10]鲁迅.自文字至文章[A]. 鲁迅全集(9)[C].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1:344),我们在人文学科理论的建树方面吃尽哑巴亏,实在是跟汉字汉语的天生特点分不开。

中国的语言学发端于对汉字的研究,它建立在象形表义的汉字和重意合不重形合的汉语基础之上,并还在此基础上形成了音韵学、训诂学和文字学。因为汉字以“字”为“本位”,绝对不属于表音体系,所以,它与西方表音体系的语言文字之间既没有渊源关系,也缺乏普遍兼容性。显而易见,中国的传统语言学正是为汉字汉语量身定做的语言学!联想到博大精深的中医学和汉字书法,它们的“阴阳五行”理论和“写意”、“写神”的艺术风格,西方人觉得不可思议,中国人觉得具体实在,传承了几千年还依然乐此不疲!

相比之下,西方语言学走的则是另一条完全不同的路子,其研究对象、范围深度、条理性、逻辑性以及思辨方式、演绎推理较之前者确实更深入,也更具普遍意义和科学阐释能力。但问题是,西方的语言哲学、心理语言学、认知语言学、语料库语言学、二语习得等等理论和学说,有没有把汉语因素考虑在内呢?

至于纽马克先生提出的区分语义型翻译(setion)和通达型翻译(cotion),其核心概念则将译者的忠实分为了三等:第一对作者忠实,第二对译入语忠实,第三才是对读者忠实[11]([11]Newmark, P. Approaches to Translation [M]. Oxford: Pergamon Press, 1981:64)。可纽马克先生肯定不知道,若将汉诗译成英诗,汉诗的音韵、对仗、平仄不复再现,作为象形汉字所特有的图像性、会意性、联想性,譬如“蔽芾葱茏,恍逢丰木,鳟鲂鳗鲤,如见多鱼”[12]([12]鲁迅.关于翻译的通信[A].鲁迅全集(4)[C].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1:187)也早已丧失殆尽,那么,又如何兑现对译入语的“忠实”?汉语作者须臾不敢违背的“音义互动律”,譬如不说“汗”,而得说“汗水”;不说“冷若冰”,而得说“冷若冰霜”,倘若照译成英语肯定是扦格难通。若是不译,对原作者的“忠实”又从何谈起?

对于翻译的标准——“忠实”,我们应持现实主义态度,但是,必须拒绝庸俗现实主义态度。我国译界有许许多多严肃而成功的翻译家们,他们用成功的翻译实践雄辩地证明:百分之百的忠实并不是梦,尽管并非轻易可得。这是因为,艺术从来就不是懒汉们的游戏。译者应该是具有理想的现实主义者,他们追求理想的忠实,接受现实的忠实,然而,他们又永不满足于现实。人类的文化和文明,正是在这种锲而不舍的追求与探索之中,才得以不断发展、趋于完善。

四、 西论东渐:借鉴抑或照搬?

但是,当今中国的翻译学术界有个现象却颇耐人寻味:文章不管大小,十之八九要跟西方翻译理论沾上边。哪怕是普普通通一篇探讨英汉互译的小文章,也能跟“动态对等”、“功能对等”、“形式对应”、“选择维量”、“二值逻辑关系”扯上皮,来自西方的理论和学说一时间成了我们的时尚潮流,论坛到处言必称Titler, Nida, Catford, Steiner, Levefere, Toury, Even�Zohar, Bassnett, Hatim, Venuti, Newmark !

面对此情此景,人们不禁十分困惑:我国古代的王勃,这位初唐“四杰”之一的大学者,年仅十四岁就写下了千古名篇《滕王阁序》,不知当时是何种语言教学理论孕育了他的文学才华?当今联合国的各个机构中,在汉—外、外—汉翻译领域里领衔主译的差不多全是华人译员,这又意味着什么?迄今为止,听说过有哪位外国人(海外华人不在其内),出版过一本中外互译的文学名著吗?反过来在中国,既能外译中又能中译外的翻译家何止一二![5](5]许渊冲.中国是不是“翻译强国”?[J].上海翻译,2005(2):63)西方的翻译理论家们借助语言学、心理学、符号学、逻辑学,以及功能理论、信息理论、结构理论、转换生成理论等等,创建了五花八门的翻译学说。然而,用这些理论武装起来的西方译者们的翻译水平,究竟比50年前提高了多少?这些翻译学说,如果剔除其研究视角的不同、阐述方式的不同、使用术语的不同,其基本思想同中国的传统译学又有多少差别?用它们来指导汉—外、外—汉文学翻译的实践,究竟又会比中国的传统译学强多少呢?“在将近半个世纪后的今天,我们的翻译理论越来越高深,翻译原则越来越科学,翻译技巧也越来越系统,可翻译质量的提高与理论、原则和技巧的发展似乎不太成比例。”[6]([6]曹明伦.译者应始终牢记翻译的目的[J].中国翻译,2003(4):92)

显然,学习和引进西方翻译理论、语言学理论必须考虑中西语言文字、思维方式的本质差异。西方理论确实博大精深,但其许多基本观点同样可以在中国古代哲学、传统译论、传统语言学和文学理论中找到。在关注西论的同时,不可忽略我们自己传统文化中同样宝贵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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