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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走极端的莫言(第3 / 10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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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说俄罗斯这个民族可敬可佩,不仅在于她有着英勇的人民,“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也在于无论多么艰难,都始终拥有一大批铮铮铁骨的人类良心和精神导师,那些属于自己时代的真正的大师,从托尔斯泰,而帕斯捷尔纳克、肖洛霍夫、索尔仁尼琴等,精脉延续,接续不绝。

在20世纪的我们这边,却没有一直延续下来的精神传人。有的只是被断章取义的利用,如对鲁迅和胡适。

他自称最满意的《酒国》,好就好在想象力上、感性叙写上,这一点足可标举当世,然而其他方面,从结构、语言,到思想、内容,似乎都算不上什么。我甚至觉得它只是想膨胀,膨胀语言,膨胀感性,膨胀想象力,而没有什么实实在在的意义,远不如极其写实、埋伏了深深愤怒之情的《天堂蒜薹之歌》痛快。

事实上,莫言的小说很少不“膨胀”的,也许和他不加节制,不问结果,只要过程,只要发泄的性格有关。

他心里有着无穷无尽的东西需要诉说,便排山倒海般把它们打发了出来。

这是他的“先天”性不足所致。

过于张扬生命力或“东方酒神精神”本身,同样经不住推敲——人类进步不能只靠张扬生命力、呼唤野性完成,那只会导致蛮狠。我们还应加进现代意义上的制度、文化等思考,跳出单个生命体之外,有一种大关怀、大悲哀、大人格、大志向、大目光。

当然,《红高粱》人物(“我”)的错误思想、“危险思想”,不一定就是莫言的,“修词成章”之为人的作者与“营生处世”之为人的作者不能混为一谈。况且,小说不这样写,写得中规合矩、四平八稳了,那《红高粱》就不成其为《红高粱》,莫言也不成其为莫言了。

《水浒传》等等也都有滥杀无辜的情节。读者之所以认可它们,是因为他们不是白痴,都是神经正常的人,不可能由于读了这些就去杀人放火、打家劫寨、占山为王、组建武装。因而,据此说莫言反人道反生命可能有点“书生”气了。

不过,作品和作家是可以、也能够彼此分开来谈的,作品有问题,单讲作品的问题,作家有不足,只说作家的不足。

具体到《红高粱》,“戴凤莲默许余占鳌暗杀自己的公公和丈夫单家父子、之后当上单家新主人、公开地让余占鳌成了床上客,而自己似乎没有任何良心不安……没有任何真正的道德反省”,同样缺乏一定的可信度与相应的历史深度。要知道,再叛逆的教义与情感,也训练不出这样的人物,何况是在孔子家乡?

没有可信之心理与灵魂深度的人物,却是编出来了,被作者推上前台来了,只好继续编下去,用一些想当然的“道理”说服大众,使他们相信。

莫言缺少的正是这些。

而“张扬生命力”在他,往往只是个“幌子”,让他回避掉许多本该面对却没有面对或无力面对的题材。

他曾亲口对我说,自己“写不好文革不太耐写“文革”。

我能理解他的处境,但很难认同他的选择。

真正的作家,在写作上是没有自设的禁区的,除非他害怕失去什么,过于在乎现世所有的地位与荣誉。

比如,对于罗汉大爷,“我奶奶是否爱过他,他是否上过我奶奶的炕,都与伦理无关。爱过又怎么样?我奶奶什么事都敢干,只要她愿意。她老人家不仅是抗日英雄,也是个性解放的先驱,妇女自立的典范”。

这就不知现代意义上的“自立”“先驱”谓之何物地乱用一气了。

而把“上床”的无节制,纯然跟着感觉走,全冠以“解放”,似乎不这样做反不足见“解放”,正是“五四”那代人标“新”立“异”,好走极端的标志之一。

很不幸,这极端又被“文革”那一代成长起来的作家们,继承并“发扬”光大,究实看,他们的思想深处与其叫什么“解放”、“觉醒”或“生命原始欲望的爆炸”,还不如说是在鼓吹性的滥交,暴力的无度!

至于莫言本人有什么不足,我认为他讲故事的天才举世公认,但无可挑剔、堪称一流的精品、“巨著”,一篇也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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